對於官家的迴歸,滿朝文武那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臺諫的官員一個個摩拳擦掌,剛將彈劾的摺子寫好,正準備在朝會上大展身手,沒成想官家卻先給他們放了個大雷。

    官家他在外面居然還有一對親生的龍鳳胎皇子、公主,官家此次南下就是爲了這兩個孩子去的。

    此消息一出,瞬間在朝堂上引起了八極地震,說是朝野震動也不誇張。

    很快就有人提出了疑問,“敢問官家,既然是官家的骨肉,爲何之前沒有養在宮裏,我等也從未聽說過?”

    這話就差沒有明着提醒衆人,這所謂的皇子公主身份是不是有什麼不妥了。

    趙禎姿態隨意地斜倚在御座的扶手上,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視線狀似漫不經心地掃視全場,將衆人的神情反應一一收入眼底。

    最後纔看向站在一羣宗室裏,低着頭一言不發,彷彿一切與他無關的濮王。

    “濮王,此事你怎麼看?”

    突然被點名,濮王趙允讓心下一驚。

    “官家有皇子存世,此乃大宋之福。只是事關天家血脈,不可輕忽,還是謹慎些的好。”

    這話聽着像是什麼也沒說,實則卻把什麼都說了。

    謹慎什麼?

    謹慎孩子的身份有問題嗎?

    趙禎聞言,嗤笑一聲,毫不掩飾他的譏諷不屑。

    趙允讓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站在那裏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整就一大寫的尷尬。

    倒是先前開口的那位右諫議大夫,見官家竟然直接無視了自己,頓時就玻璃心了。

    也不知他怎麼想的,倔勁一上來,直接就梗着脖子將自己之前的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一副非要趙禎給個交代的樣子。

    那副慷慨激昂的表情,不知道的還以爲他是在爲民請命呢。

    站在朝臣前列的呂夷簡見狀,暗暗翻了個白眼,直接執笏出列。

    轉頭看向某出頭鳥,語重心長地說道:“聽老夫一句勸,諫議大夫還是不要輕易代表別人的好,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或許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這話聽着有些繞口,但卻不妨礙右建議大夫理解其中的意思。

    他的臉當即就紅了,氣的。

    “呂相何意,是在諷刺下官位卑職小嗎?”

    呂夷簡“呵呵”一笑,沒有回答。

    只那瞥向右諫議大夫的眼神中,三分輕蔑,帶着三分鄙夷,還有四分的意味深長,就差把“難道不是嗎”幾個字寫在臉上了。

    “你......”右諫議大夫氣急,還想再說些什麼。

    但看到呂夷簡深紫色得官服後,頭腦瞬間像是被潑了一盆冰水,一個“你”字就這麼卡在了嗓子眼裏。

    在場這麼多臣子也不是沒有聰明人,此時出來一人面向呂夷簡作揖,“不知呂相可是知道些什麼?”

    見終於有人接梗了,呂夷簡朝着說話之人投去一個讚賞的眼神。

    接下來,他將趙禎告訴他的有關兩個孩子的身世對着在場的衆人又說了一遍,言語間還不乏暗示。

    然而,這番話聽在衆人耳中,卻有了不通的解讀。

    好你個呂夷簡,原來你早就知道了這件事。

    合着之前一直在幫官家瞞着我們呢,看我們上躥下跳的,是不是很有意思?

    你個濃眉大眼的傢伙,壞的很!

    一時間,衆人看向呂夷簡的目光中都充滿了幽怨。

    雖然他們也很想埋怨官家怎麼能輕易聽信一個道士之言,就做出隱瞞皇子的存在,將皇子和公主寄養在宮外的事情。

    正想說些“子不語怪力亂神”之類的勸諫之言,但擡頭看到上首天子越發莫測的神情,還是乖乖的閉上了嘴。

    算了,父母之愛子嗎,那是怎麼小心都不爲過的。

    而朝中不少以呂夷簡爲首的舊黨官員,在看到自家老大站出來爲那個未曾謀面的皇子站臺後,都默默地收回了自己剛伸出去的小腳。

    雖然心裏還有那麼一絲被隱瞞帶來的不舒坦,但想到自家老大能和官家共享祕密,還是事關官家如今唯一的皇子,又覺得被隱瞞一下也不算什麼了。

    這說明什麼?

    說明簡在帝心啊。

    有些人則因爲小皇子的身份想到了更多。

    呂夷簡見狀,很滿意自己一番話達成的效果,但他的表演還沒有結束。

    “老夫此次南下,有幸見到了小皇子。小殿下聰穎異常,小小年紀便已學完了四書五經,如今正在範大人的教導下學史。有如此天資出衆的皇子,實乃我大宋之福啊!”

    說罷,對着上手的趙禎一拱手,以示恭賀。

    能站到這朝堂上的大多都是人精,很快就有人敏銳地捕捉到了他話裏的重點。

    “呂相說的範大人是......?”

    呂夷簡呵呵一笑,“小皇子和小公主在兩年前便拜了杭州知州范仲淹爲師,這些年一直在範大人座下學習。”

    懂了,完全懂了!

    衆臣幾乎是在一瞬間就想明白了什麼,范仲淹當年爲何會被官家派往杭州出任知州,原來是爲了教授皇子啊。

    這下就連時間都對上了,仔細算算,范仲淹應該是剛被外派到杭州,就收了小殿下爲徒。

    走到他們這一步,是不會隨便收徒的,畢竟官場上的師生關係非同一般。

    這裏面要是沒有官家的安排,打死他們都不信!

    這下原本還有些想拿小皇子長在宮外,恐怕教養有缺來說事的官員也乖乖閉上了嘴。

    而原本還沒有表態的新黨官員,在聽到是自家老大在教導小皇子後,也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在場的人中,除了趙禎和呂夷簡外,也就只有這次跟着一起回京的晏殊和包拯是知道一些實情的。

    兩人神情古怪的看着沐浴在衆人視線下,滿臉信誓旦旦的呂夷簡,眼裏閃過一絲莫名。

    果然是薑桂之性,老而彌堅啊!

    見呂夷簡一個人hold住了全場,趙禎眼中劃過一絲滿意。

    朝着張茂則甩了個眼神,示意他可以宣旨了。

    張茂則見狀,從袖中抽出早已準備好的詔書,開始當衆宣讀。

    “......今有皇子趙政,聰慧過人,得天庇佑......今封爲慶國公;公主趙玟柔嘉居質,婉嫕有儀;動遵圖史之規,步中珩璜之節......今封爲秦國公主。”

    詔書宣讀完畢,全場再次譁然。

    無他,當今官家在還是皇子那會兒就是從慶國公開始封起的。

    如今官家又將這位小皇子封爲慶國公,這裏面的深意,很難不讓他們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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