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衆人中,心緒波動最大的就要數曹家一系,還有之前沒忍住下注的官員。

    雖然在官家認回皇子的事情上,他們無法也無力阻攔,但如今官家要給年方六歲的皇子封爵,他們還是可以嘗試着阻攔一下的。

    所有人都知道,慶國公不過只是一個開始。

    接下來恐怕就是郡王、親王、中書令,及至一直升到皇太子,當年的官家不就是這麼一步步升上來的嗎?

    趙允讓隱晦的朝一個方向使了個眼神,下一刻,一位官員舉着笏板站了出來。

    然而還不等他開口,一個人影“唰”的一下從他身邊閃出,還好巧不巧的正好擋在了這位官員身前。

    衆人只見包拯高舉笏板,大聲喊道:“臣有本奏。”

    彷彿是有默契一般,他話音剛落,剛剛還惜字如金的天子,這下終於開金口了,雖然依舊只有簡短的一個字,“奏!”

    “臣參樞密使曹玘目無國法,多次買兇刺殺皇子,妄圖操縱儲位......”

    包拯的奏本還沒念完,便被從右側衝出的曹玘一把打斷。

    往常威風八面的國丈大人此時狼狽的跪倒在地,臉上是濃的化不開的冤屈。

    “官家,老臣冤枉啊!老臣之前根本就不知道還有小皇子的存在,如何會去刺殺?這分明就是有人在含血噴人!”

    至於這個含血噴人的人是誰,看他恨恨瞪向包拯的眼神就能看出來了。

    一時間,不少曹家一系的官員也紛紛站出來替曹玘喊冤。

    就在衆人你一言我一語間,唯有晏殊微微一笑,是時候上場了。

    他三兩步出列,一開口就精準地捕捉到了曹玘話語中的漏洞。

    “國丈的意思是,如果你知道小皇子的存在,就會下手了是嗎?”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

    不僅抓住了重點,就連稱呼也用得巧妙,“國丈”兩字便足以讓人聯想到很多事情。

    “嘎......”原本正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曹玘聞言一怔。

    下一秒,嘭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捏着拳頭直衝晏殊,“晏老賊,我與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爲何要如此構陷我?”

    站在他身邊的官員連忙上去拉扯,卻被人三兩下甩開。胳膊揮舞間,又有幾個無辜羣衆被拉拉入了戰圈。

    場面一時有些混亂。

    唯有武將們各自揣着袖子,坐壁上觀,眼神中是滿滿的幸災樂禍。

    這些文臣們往日裏表現得高高在上,總是用一副“我等清貴讀書人不屑與你等粗野莽夫爲伍”的表情看他們武將。

    他們心裏不爽很久了,卻也只能憋着。

    至於說勳貴,聽稱呼就知道了,“勳”字後面還帶着個“貴”呢,和他們這些賊配軍自然也是不同的。

    如今這兩夥人起了爭執,他們只要看熱鬧就行了,心裏別提多爽快了。

    “肅靜!”

    張茂則高聲吊起了嗓子,幾個手勢下去,立即便有小太監跑出殿外。

    不多時,就有十幾個侍衛一涌而入,強行制止了衆文官和勳貴之間的菜雞互啄。

    期間還有幾個侍衛在拉人的時候,也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還悄咪咪地下了幾次暗手。

    趙禎將這一切從頭到尾看在眼中,不發一言。

    直到朝堂再次恢復了秩序,看着儀態已不如先前齊整的一衆朝臣,他才幽幽地開口,“打完了?”

    “諸位還真是讓朕開了眼界啊,朕還是第一次知道朕的臣子居然是如此的武德充沛,不去邊境抗遼真是可惜了!”

    聽着官家話語中毫不掩飾的譏諷,衆人安靜如雞。尤其是在剛纔的團戰中臉上掛了彩的,更是死死的埋着頭。

    唯有曹玘還一臉慼慼地跪在地上,形容比之前更狼狽了,“請官家爲老臣做主,嚴懲某些居心不良的誣告之人,還老臣清白!”

    聲音悲慼,彷彿他就是那蒙受了天下奇冤的竇娥一般。

    就是往常看不慣他的一些人,在這一刻也不得不承認,國丈大人身上是有點東西的。

    御座之上,趙禎修長的手指輕輕撥弄着袖口,將視線投向包拯,“包愛卿所奏之事可有證據?”

    “有!”

    包拯說着,徑自從袖口中掏出一打紙張,遞給走下丹陛的張茂則。

    “這是臣在杭州府時省案的卷宗,以及刺殺兩位小殿下的刺客的口供,其中有一份口供正是來自曹府的二管家曹二。”

    聽到還有曹二的口供,曹玘心裏就是一個咯噔。

    他正想要否認曹二與自家的關係,上首的趙禎卻在這時開口,一槌定音。

    “既如此,爲表公正,這件事就交由刑部和大理寺共同審理,督察院督辦,包卿可先將證據轉交刑部。”

    “至於曹愛卿,這段時間就先不要出門了。”

    一句話就將人圈在了家中,這下衆人哪還看不出官家的意思。

    退朝後,

    衆朝臣懷着複雜的心情,三三兩兩地走出垂拱殿。

    呂夷簡前腳剛踏出垂拱殿的大門,後腳就被一羣人圍了上來,都是來向他打聽情況的。

    沒辦法,誰讓他看起來好像知道很多的樣子。

    至於晏殊,則是早就料到了這種情況,張茂則剛喊完“退朝”,他就動作迅速地先行一步離開了。

    獨自身處在包圍圈中的呂夷簡,直到說到口乾舌燥,才終於被聽滿意了的衆人放過。

    官家終於有了皇子的消息,隨着一衆朝臣各回各家,迅速傳播了開去。

    汴京城的百姓聽到消息後,也很是爲官家感到高興,就是他們也是一直在爲官家的子嗣掛心着的。

    有一點不得不說,在老百姓看來,當今是個還不錯的官家。

    起碼登基以來從來沒橫徵暴斂過,也沒搞過什麼勞民傷財的大型工程,再加上前些年紅薯的普及,這幾年他們的日子過得着實不錯。

    老百姓的要求真的很簡單,這樣的日子在他們看來就已經很好了。

    所以他們也是由衷的希望帶給他們好日子的官家能有個可以繼位的兒子。

    他們不懂什麼叫“人亡政息”,但卻知道一個樸素的道理,那就是隻有親兒子纔不會隨意推翻親爹的政策。

    坤寧殿中,

    曹皇后正在調弄胭脂,就見淺芳一臉憂心地走了進來。

    “發生了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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