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在君王下旨查處臣子王公罪狀的時候,那必須要經過反覆查驗,以確保證據確鑿,這其中便給人留下了充足的四處活動時間。
曹家原是打算最後一搏,爲皇后謀取撫養皇子的機會,奈何官家那邊實在是不配合。
眼見着謀劃落空,曹家這幾天如同驚弓之鳥一般,開始上躥下跳,四處拜會朝中重臣。
朝中頂上的幾個人已經開始不約而同的避着曹家走,其他人也有樣學樣。
就是原先還願意爲曹家說話的人,這會兒也紛紛閉了嘴。
曹家主在家中恨恨地跳着腳,咒罵世態炎涼,一羣牆頭草。
然而這時候已經沒人去理會他們的心情了,大理寺和刑部的聯合調查終於出了結果。
能被曹家買通去刺殺舒政兄妹的刺客雖然都不是等閒之輩,但是大理寺和刑部的專業性也同樣不可小覷,尤其是刑部的審訊人員,豐富的經驗讓他們很快敲開了那些刺客的嘴。
朝會上,趙禎剛坐定,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便聯袂而出。
“啓稟官家,此前在杭州府多次刺殺兩位小殿下的刺客已經開口。”
“是誰?”趙禎沉着臉問道。
刑部尚書:“據那些刺客的口供,他們並不知兩位小殿下的真實身份,是收了一個叫曹二的人的佣金前去刺殺。
而這位曹二的身份臣等也已查明,其嫡親兄長正是樞密使曹家的大管家。”
大理寺卿也補充道:“那曹二也已招供,他是受樞密使曹大人的指示前去刺殺兩位小殿下。
臣等根據他的供詞進行了調查覈實,目前已確認無誤。”
“曹家,果然是他們,當真是好樣的!”天子的語氣中是滿滿的冰冷。
衆臣聞言,無不心中凜然,尤其是原本親曹系的官員,心中更是沉重無比。
天子對曹家的不喜已經到了毫不掩飾的地步了嗎?
“刑部尚書,你來告訴朕,刺殺皇子,該當何罪?”上首傳來天子幽幽的聲音。
刑部尚書深吸口氣,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想出這個頭。
但既然已經被點名了,再糾結也沒用。
於是他執笏出列,正氣凜然,“按本朝律法,謀害皇嗣,罪同‘謀逆’。”
“既如此,便按律查辦吧!”
趙禎食指輕點着御座扶手,輕飄飄一句話決定了曹家人接下來的命運。
“噗通!”
他話音剛落,當場便有幾個曹姓官員身形不穩,慘白着臉摔了下去。
要知道“謀逆”可不是開玩笑的,最輕也是死全家的節奏,搞不好還要帶累全族。
幾人摔倒後也顧不上起身,連滾帶爬地膝行上前,高聲喊冤。
其中一個長得與曹皇后有四五分相似的中年官員,更是哭的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官家,冤枉啊,那曹二早先就因爲手腳不乾淨被家母逐出了曹家,他做的事情曹家一無所知啊!
一定是他爲了報復曹家故意這麼做的,還請官家明鑑啊!”
到了這一步,曹家人也知道,自家這次恐怕是不能善了了。
但還是那句話,像他們這樣的大家族,如果不是證據確鑿的話,就算是官家,也不能按着自己的心意隨意處置他們。
所以這個罪他們無論如何都不能認下,哪怕大家都心知肚明!
這樣起碼還能留下回轉的餘地。
有道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過了眼前這一關,哪怕以後艱難些,曹家也還是有希望的。
好在事情到現在爲止,還沒有牽扯到皇后身上。
然而,事實證明,他還是慶幸的太早了。
下一刻,原本安靜的垂拱殿門口響起一陣喧譁聲。
一道身着鳳袍,頭帶鳳冠的身影在一衆宮女內侍的簇擁下,想要進入垂拱殿。
“娘娘,官家和大人們正在裏面舉行朝會,您不能進去。”殿前侍衛硬着頭皮上前開口阻攔。
然而曹皇后這時已經顧不上許多,聽着隱隱從殿中傳出的說話聲,她這次是鐵了心也要硬闖,自然不會將他們的阻攔放在眼中。
皇后身爲女眷,衆侍衛不敢真的上手,卻也不敢放人進去,場面一時僵持了起來。
淺芳見狀,眉頭一豎,俏臉含煞道:“你們好大的膽子,連皇后娘娘的路也敢攔!”
侍衛們低頭諾諾,卻依舊不敢放人進去。
門口的動靜很快引起了殿中人的注意,很快就有小太監小跑着進去,俯身在張茂則耳邊,小聲和他轉告了門口發生的事情。
聽完張茂則的轉述,趙禎的臉上閃過一抹古怪,同時也有些疑惑,前世他怎麼不記得曹氏也有這麼衝的時候呢?
不過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前世的時候曹氏一直都是順風順水,哪怕自己從來不曾寵愛過她,卻也沒有剝奪她身爲皇后的權利。
再加上自己無嗣,嗣子趙宗實被養在了曹氏膝下,她自然底氣十足。
平時只要做出一副端莊大度的樣子,凡事拿着規矩說事,便是讓外朝交口稱讚的好皇后了。
而今生到底不同了。
“讓她進來吧!”
當曹皇后走入大殿時,在場不少大臣都皺起了眉頭,眼中浮現出濃濃的不贊同。
一位面相古板的御史更是直接出列,毫不留情地對曹皇后道:“朝議乃國之大事,皇后身爲後宮女眷,怎可擅闖?還請速速回到後宮!”
曹皇后這時候哪還有心情去理他,她一路穿過殿中站着的衆多朝臣,走上前對着上首的趙禎行了一個大禮。
“官家,曹家遠在汴京,如何會知道杭州府皇子的消息,更不用說派人刺殺了。‘謀逆’一說從何說起?這裏面恐怕是有誤會,還請官家三思啊!”
說罷,曹皇后雙手高舉,取下頭上的鳳冠置於地上,任由一頭青絲如同瀑布般垂落。
她的舉動瞬間引起一片譁然。
看着一身鳳袍,披頭散髮跪伏於地的自家妹妹,曹佾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