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御座上,趙禎面無表情地看着跪伏在下方的皇后,說出口的聲音明明不帶絲毫情緒,卻讓人無端覺得發寒。

    “皇后,你是在威脅朕!”明明是一句問話,卻被用陳述的語氣說出。

    曹皇后脊背挺直,臉上是說不出的肅然,“臣妾只是不想讓曹家蒙受不白之冤!”

    “不白之冤?”趙禎舌尖玩味的咀嚼着這幾個字。

    下一刻,話鋒一轉,“皇后的消息倒是挺靈通的,朕和大臣們事情還沒議完呢,皇后就收到消息趕來了。不愧是朕好的皇后,真是好本事!”

    此言一出,曹皇后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在場的都是人精,聽趙禎這麼一說,哪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要是皇后沒有在垂拱殿安插人手,這會兒朝會都還沒結束呢,她怎麼會這麼快就得到了消息?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窺視帝蹤了,更有欲插手朝政之嫌啊!

    這讓不少人想起了曾經的劉太后,一個個看向曹皇后的眼神都不對了。

    尤其是當初力薦曹氏爲後時,說她“秀外慧中,賢良淑德,可堪爲後”的那些人,此時更是恨不得忘記自己曾經說過的那些話。

    ·

    俞德妃聽着白露打聽來的最新消息,轉身急切地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語調也不自覺拔高。

    “什麼,你說有人看到皇后帶着人往前朝去了?你確定沒有看錯?”

    白露緊張地嚥了咽口水,有些忐忑地說道:“錯不了,奴婢怕這是有人在下圈套,還特意親自跑到前頭去看了,奴婢是親眼看着皇后闖進垂拱殿的。”

    “哈、哈哈哈......”

    俞德妃突兀地就笑了起來,笑到最後甚至連眼淚都出來了。

    白露被她的樣子嚇住,擔憂的看着她,“娘子,你怎麼了,你別嚇奴婢。”

    就在白露思索着要不要讓人去找太醫的時候,俞德妃的笑聲已經停止,臉上又恢復了一片漠然。

    若不是那還微紅泛着溼意的眼角,任誰也不會將她與剛剛那個失態到狀若瘋癲的人聯繫到一起。

    “娘子......”

    “我沒事,不過是太高興了,這個機會終於讓我等到了!

    白露,你把牆角的那盆花抱上,隨我也去前面走一趟。”

    俞德妃說着,拿起帕子拭了拭溼潤了眼角。

    在這一刻,她眼中彷彿燃起了某種名爲復仇的火焰。

    聽說俞德妃正在殿外求見,趙禎心中滿是不解,“她過來幹什麼?”

    “聽德妃娘子說,她是來求官家爲已過世的二皇子做主的。”張茂則說着,原本就柔軟的腰肢瞬間又彎了幾分。

    張茂則口中的二皇子就是原本的皇長子楊王趙昉,想到這個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與自己無緣的兒子,趙禎心頭一陣悶痛。

    “讓她進來。”

    俞德妃在內侍的帶領下緩步走進垂拱殿,直接無視了被她的動靜吸引,正回頭驚疑不定地看着她的曹皇后,以及一衆大臣詫異的目光,一開口就震驚了全場。

    語調哀慼,“請官家爲我們早夭的皇兒做主,當初二皇子之所以會早早夭折,都是拜這個毒婦所賜!”

    俞德妃說着,伸手直指跪在她前方的曹皇后,手指恨不得要戳進她眼珠子裏。

    “俞氏,你休要血口噴人!滿宮皆知二皇子是因爲在孃胎裏沒養好,才導致滿月即殤。你不思己過,卻來怪到本宮頭上,是何道理?”

    “不是你?”

    俞德妃恨恨地看着到現在還一臉無辜的曹皇后,如果眼神能殺人,恐怕曹皇后現在已經被片成了片。

    “德妃,你可有證據?”

    趙禎低沉的聲音打斷了兩人之間的眼神廝殺。

    關於他原先的皇長子,如今的皇次子的死,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趙禎都有細細調查過。

    然而,最後結果均顯示是因爲皇子身子太弱,纔會不幸夭折。

    幾次下來,他哪怕不願相信,卻也只能認命,覺得或許自己就是沒有兒子的命。

    可如今......

    趙禎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下方一臉恨意加篤定的俞德妃,和同樣滿臉篤定的曹氏,最終又將視線挪回到俞德妃身上,想看看她會怎麼說。

    “證據臣妾已經讓臣妾的大宮女帶來了,還請官家准許她入殿。”

    “準!”

    下一刻,衆人就看到一個小宮女抱着一盆花似桃花,葉似竹葉的植物,哆哆嗦嗦地走了進來。

    衆人面露不解,這是在幹什麼?

    然而曹皇后在看到這盆花時,卻下意識地瞪大了眼睛,雖然很快又掩飾了過去,但還是沒能瞞過一直盯着她的趙禎。

    “這盆花正是當初臣妾懷孕時,皇后娘娘賜給臣妾的,皇后娘娘不會不認得吧?”

    “是又如何?”曹皇后一臉鎮定,“當初本宮看你孕中辛苦,便讓人給你宮中送去了一些新鮮的花木,想讓你看着開懷一些,如今倒成了本宮的錯了!”

    “好好好,你承認是你送的就好。”

    俞德妃雙目赤紅地瞪着曹皇后,徑自從花盆中摘了一朵花下來遞到曹皇后眼前。

    “既然皇后娘娘覺得此事與你無關,那你可敢吃了這朵花?只要你吃了,我就相信我兒的死與你無關,你可敢?”

    曹皇后看着與自己的嘴近在咫尺的花朵,眼底閃過明顯的驚怕,身子猛地後移,“俞氏,你不要欺人太甚!”

    “怎麼,你怕了?你爲什麼不肯喫?不過是一種普普通通的花罷了!”

    俞德妃越說神情越是激動,在衆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拿着手中的花就要往曹後口中塞去。

    曹皇后拼命躲閃,然而此時的俞德妃卻彷彿突生神力一般,死死地揪着她不放。

    四周的文武百官哪見過這樣后妃撕逼的場面?

    雖然驚訝過後,但礙於男女有別,卻也沒人敢上前拉架。

    曹皇后無力躲避,卻也不敢開口求救,生怕一開口那朵花就被懟進自己嘴裏,眼中是滿滿的恐懼。

    這樣的反應一出,這下任誰都看出不對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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