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政在吃了個八分飽後便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向趙禎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趙禎起先一驚,等反應過來後只略略一想就明白自己恐怕是誤會了,“你們是打算去陪你們孃親?”

    “嗯,孃親一個人住在外面,我們不放心。”

    “不用找人了,待會兒爹爹陪你們一起去。”

    “待會兒?爹爹你今天不用上朝嗎?”

    上朝!

    趙禎右手掌心一拍額頭,他總算想起自己忘記了什麼,昨天事發突然,他忘記和朝臣說今日罷朝了。

    侍立在一邊的張茂則也是一驚,連忙跪地賠罪,“都是奴婢該死,昨日奴婢也是忙昏了頭,竟沒想起要問問官家今日早朝的事。”

    這樣的事作爲官家的貼身太監,他是應該要提前一步想到詢問官家的,然而昨日他確是百忙之中就給疏漏了。

    這於他如今的職位而言,無疑是天大的失職!

    趙禎伸手捏了捏眉心,看也不看地上的張茂則。

    “罷了,現在說這些也沒用,晚點你自己去領罰。現在什麼時辰了?”

    聽到自己領罰,張茂則在心裏悄悄地鬆了口氣,這就說明官家已經將這件事輕輕揭過了,只要自己以後不再犯便可。

    “回稟官家,此時已經快要到辰時了。”

    “行,那你去給外朝傳個話,這三日暫且罷朝。”

    “是。”

    .......

    對於舒顏這個豐裕侯,大宋的百姓可以說是相當有好感的。

    起先聽說官家封了一個女子爲侯,他們還大爲不解,甚至還有不少人在私下裏吐槽過,官家這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在用爵位博美人開心呢。

    有些酸儒還藉此寫出了幾首酸唧唧的小詩,在自己的小圈子中很是自嗨了一把。

    但後來隨着紅薯的逐漸普及,見識到了紅薯那驚人的產量後,所有說閒話的人都閉上了自己的嘴。

    尤其是對於很多底層百姓來說,紅薯無疑是能救他們命的仙糧。

    紅薯難得就難得在它不挑地,那些家裏只有幾畝薄田的貧窮百姓,只要在屋前屋後隨意栽種上一些,便能多收穫不少的糧食。

    雖比不上種在好田裏的收成,但平白多出的糧食,誰能拒絕得了?

    雖說這紅薯喫多了容易放屁,但對於長期處於餓狀態的他們來說,這根本就不是事兒,畢竟放屁總比天天肚子餓得火燒火燎的要好不是。

    因此,說起這位從海外帶回並獻上良種的豐裕侯,百姓們的心中只有感激。

    如今聽說豐裕侯被刺客所傷,正生死不明,百姓們憤怒了。

    “到底是哪個王八羔子乾的,要是讓老孃知道,非去他門上潑尿不可!”

    一個身穿粗布衣衫,身上還打着補丁的婦人一邊在菜攤上挑着菜,一邊罵罵咧咧。

    和她同行的另一個婦人也出聲附和,“就是,我家的尿桶三天沒倒了,等朝廷查出來了是誰幹的,我立馬潑他家門上去!”

    那菜販子一聽,樂了。

    “我說,兩位大姐,你們怎麼光說潑尿,一般人不都是潑糞的嗎?”

    聞言,其中一個大媽白了他一眼。

    “你這小夥子懂什麼,虧你還是個賣菜的呢,糞這東西多有用,不都得留着用來肥地,哪能浪費在那起子黑心乾的身上!他也配?!”

    “就是。”

    “就是。”

    邊上又插進來幾道附和聲。

    這時,正巧一輛馬車從攤子前慢慢駛過,馬車裏,趙允讓一身朝服,正準備去上朝。

    因爲昨天發生的事情,他這一晚上都沒有睡好,眼下還有些青黑,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裏去。

    這會兒無意間聽到兩人的對話,一時間臉色越加難看,兩相映襯之下,他那黑眼圈倒反而不甚明顯了。

    鼻腔煽動間發出重重的氣音,“哼,一羣無知賤民!”

    趙允讓隨即吩咐車伕加快馬速,他現在是一刻也不想在這羣刁民裏呆了。

    然而馬伕卻有些爲難,“王爺,這裏是集市.......”

    他話還沒說完,車廂中就傳出了趙允讓的責罵聲,“集市又怎麼了,連你也敢不聽本王的話了是嗎?

    本王告訴你,只要一天本王還是你的主子,本王讓你幹什麼你就得幹什麼!”

    “是、是、是。”

    那馬伕原也只是想提醒一下,集市裏人多,不好縱馬。卻沒想到王爺反應這麼大,他哪還敢再多嘴,連忙揮起馬鞭就給馬車來了一把加速。

    鞭梢所過之處,還打翻了小販攤子上的一籃子雞蛋。

    那小販看着流了一地的蛋清蛋黃,心疼的眼睛都紅了。

    然而想到對方是坐馬車的貴人,最終只能自認倒黴。

    兩邊都沒注意到的是,在街邊一家不起眼的早食鋪子裏,一個身着御史袍服的老頭將這一幕收入眼底。

    下一刻,只見他從寬大的官服袖子中抽出笏板,又拿出一隻細細的毛筆和一隻瓷瓶,用筆尖在瓷瓶中沾了一些墨汁後,便在笏板上一陣狂寫。

    直到將雪白的笏板寫得滿滿當當,這才放下毛筆,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就這樣,某位御史彷彿是在上學途中趕作業的小學生一般,臨時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參奏對象。

    然而,事實證明,他的作業白趕了。

    垂拱殿內,當衆臣聽到張茂則喊出免朝三日時,表情各異。

    有人是面露理解,畢竟父子相聚,官家一時高興想給大家夥兒放個假,順便也給自己留下幾天時間好好和兒子相處,他們也能理解,畢竟都是當爹的嘛。

    有人則敏感地將注意點放到了那個“三日”上面,他們可還沒忘記昨日官家便是給了刑部和大理寺三天的時間去查案子的。

    這三日官家免朝,那便意味着除非宮裏召見,否則他在這三日內不會與任何宗室之人見面。

    嘶~

    凡是聯想到這一層的人,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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