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顏原以爲她裝成重傷休養,也不過是在別院裏鹹魚躺幾天而已,萬萬沒想到,還是她太天真了。
雖然舒政兄妹知道她的實際情況,然而趙禎不知道,於是乎,爲了有利於舒顏養傷。
趙禎第二天就給她帶來了幾個精通藥膳調理的醫女,說是來貼身伺候她的,然而舒顏卻覺得這簡直是來折磨她的還差不多。
這要忌口、那要忌口,頓頓都給她準備藥膳。
藥膳、藥膳,就是味道做得再好喫它名字裏也帶了個藥字,舒顏向來便受不了這些帶着藥味的東西,她是怎麼也不肯喫。
每當此時,趙禎總會用一種看不懂事孩子的目光看着她,柔聲哄她多喫一點,那態度彷彿舒顏是一個生病後不肯吃藥的熊孩子,搞得她別提多抓狂了。
最讓她氣憤的是,這次就連舒政兄妹倆也沒有幫她,反倒幫着他們親爹一起勸她多喫一點,還每次都要看着她喫完了一大碗兩人才肯罷休。
可見是兩個小沒良心的,有了親爹就不要親孃了。
就在舒顏心裏嘀嘀咕咕的同時,殊不知舒政和舒玟兄妹倆心裏也在後怕。
他們之前單知道自家孃親要設計濮王,卻沒想到她會勇到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
這麼做固然是能讓濮王死的更徹底一些,如果這麼做的是別人,他們自然不會覺得這有什麼,甚至還會覺得此人心性可嘉。
但這麼做的是舒顏,兄妹倆卻只覺得生氣。
於是,兩人一致決定要給舒顏一點苦頭嚐嚐。
好在三天時間很快過去,趙禎終於要回去上朝了,順便還帶走了胳膊肘往外拐的兩小隻,舒顏也總算能喘口氣。
朝會上,當衆臣看到那個穿着皇子袍服站在羣臣前列的小小身影時,都有一瞬間的怔愣。
雖說大宋皇子上朝聽政本也不是什麼稀罕事,但這年紀會不會也太小了點?官家是不是有點過於心急了?
衆臣面面相覷了一陣後,到底也沒人站出來說掃興話。
官家剛接回兒子,或許就是想帶到朝會上當衆亮個相,讓大家都認認人呢,他們也能理解...的吧。
況且衆人心知肚明,今天的重頭戲是什麼,自然也就無意節外生枝,非要在這個時候觸官家的黴頭。
等趙禎在御座上坐好,朝會開始。
刑部尚書和大理寺卿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被一位頭髮花白的紅袍御史搶去了第一發言人的位置。
在衆人看稀奇的目光中,只見那御史高舉笏板,語氣高昂,臉上是終於等到了的興奮。
“臣有本奏!臣參奏濮王當街縱車狂奔,擾亂街巷秩序,毀壞百姓財物。”
大家一聽,立馬來了精神。
他們原本還以爲是哪個愣頭青搞不清楚狀況,跳出來攪局呢,既然是參奏濮王,那就沒事了。
還有不少臺鑒的官員則是從中得到了啓發,也紛紛站了出來,慷慨陳詞,竟是連草稿都不需要打的。
一時間,什麼濮王三歲偷看母婢洗澡,五歲欺負了某大人家的公子,十歲進宮時口出妄言......
就差沒說濮王此人七尺的漢子卻偏偏生了六尺九的反骨了。
羞辱!這絕對是羞辱!
聽着一衆臺諫官員對自己衆口一辭的批駁,趙允讓的臉色那是越來越憋屈。
他本以爲自己今日上朝要面臨的,最多不過是派人刺殺皇子的事情已經被刑部和大理寺查出,官家雷霆之怒要下旨處置自己而以。
卻沒想到在此之前還要被這些無恥之徒如此污衊,氣憤之餘,他剛想出列反駁。
就見趙禎伸手向下壓了壓,原本還羣情激動的臺鑒官員瞬間安靜了下來。
“好了,些許小事,相信濮王也是無心之失,衆卿可還有其他事要奏?”
一句“無心之失”就給事情做了定性,濮王恨得要死,卻也不敢出來反駁。
衆臣知道,這是官家在提醒某些人該出場了。
果然,他話音剛落。
就見刑部尚書與大理寺卿對視一眼,由於刑部尚書官職高於大理寺卿,默認由他率先出列發言。
“啓奏官家,刑部與大理寺目前業已查明,先前有刺客刺殺大皇子和大公主,包括栽贓陷害豐裕侯通遼叛國,此兩件案子背後均爲濮王指使。
現已證據確鑿,相關人證已關押在刑部監牢。”
刑部尚書話音剛落,濮王的臉色肉眼可見地灰敗了下來。
雖然早先就已經預料到了,但真等到這一刻,他發現自己還是怕的。
也是,又有誰能真的不怕死呢?只是他不甘心啊!
他更多的是恨。
“趙禎,你憑什麼?你們父子倆憑什麼?”
趙允讓這會兒是真的什麼風度也不要了,他單手持着笏板的一段,將另一端對準御座上的趙禎,眼中滿是憤恨。
“當初先帝沒兒子的時候就把我接進宮中去撫養,明擺着是要傳我皇位,結果你爲什麼要出生?
你一出生,我就像個貨物一樣被先帝退了回去,結果現在又輪到了我兒子。
你們父子倆把我們父子當成什麼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說罷,他又將惡狠狠的目光轉向了趙政(往後都稱趙政),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舉起笏板就狠狠地朝着趙政砸去。
嘴裏還叫囂着:“都是這個小野種,要不是你,皇位就是我們父子的。”
因爲皇子的站位緊挨着宗室,再加上笏板的長度,眼見着趙允讓手中的笏板就要砸上趙政的腦袋。
若這一下真的被砸中,恐怕趙政不死也得變傻,趙允讓的眼中已經閃現出興奮的光芒。
誰也沒想到濮王會突然發瘋,趙禎騰地一下從御座上站了起來,擡腿就往下跑。
四周不斷響起驚呼聲,有人伸長手臂想要過來阻攔。
然而,一切發生的太快,所有的救援都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