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中天,原本應該寂靜無人的開封府衙內此刻卻是一片燈火通明,不斷有人進進出出彙報着最新的搜尋結果。

    然而隨着時間一分一一秒的過去,外面依舊沒什麼好消息傳回來,官家的神情也越來越可怕。

    京兆府尹大晚上的被人從自家小妾的牀上叫起,剛發到一半的起牀氣在聽到管家彙報的消息時,硬生生地被卡在了半路上。

    當下不管不顧,趿拉着鞋子就要往外衝。

    剛跑出房門就被管家追了上來,“老爺,官袍,您官袍還沒穿呢!”

    周元腳步不停地往外跑,嘴裏斥責道:“蠢貨,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穿什麼官袍,不知道老爺我現在很急嗎?”

    “可是,”管家抱着周元的官袍邊跑邊說:“官家現在就在府衙裏面,您這樣過去面聖會不會顯得很失禮?”

    周元不耐煩地揮手,

    “這樣纔對,行了,你也不要繼續跟着了,回去告訴大娘子,讓她趕緊藏些財物,說不定咱家以後就靠這些了。”

    展現敬業的態度往往只需要採用最樸素的出行方式,一路火花帶閃電,周府尹風塵僕僕地衝進了京兆府縣衙中。

    二話不說,一個滑跪跪倒在了趙禎面前。

    “微臣來晚,還請官家恕罪。”

    周元跪在地上等了半天也沒聽見叫起的聲音,當即心道不妙,頓時又將腦袋埋低了三寸。

    “砰”一塊眼熟的驚堂木重重地砸在眼前,頭頂傳來官家彷彿含着冰渣子的聲音。

    “只是來晚這一點嗎?京畿重地,賊子猖獗,而你這個京兆府尹居然什麼都不知道,簡直該殺!”

    聽着官家話語中毫不掩飾的殺意,周元將前額重重地磕在地面上,口中連聲求饒。

    “微臣該死,還請官家給微臣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趙禎深吸口氣,他現在沒心情跟面前的蠢貨計較,“那你還在這幹什麼,還不快滾?難道還等着朕派人送你嗎?”

    “是、是、是。”

    周元點頭如搗蒜,他知道自己的小命起碼暫時保住了。

    他趕緊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二話不說加入了搜尋指揮的隊伍。

    周元剛離開沒多久,范仲淹幾個後腳就趕了過來。

    幾人進門匆匆行禮後,開門見山地問道:“官家,如今可有太子殿下他們的消息?”

    趙禎疲憊地捏了捏眉心,“外面還在找。”

    范仲淹眉頭皺得死緊,事情的過程他已經聽說了,他這會兒有些懷疑太子殿下的失蹤會不會是有心人有意爲之。

    到底是宗室,還是那些因新政而利益受損的人,亦或是......

    還不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就見一個兵士滿臉喜色地跑了進來。

    因爲跑得太急,來人前腳剛跨過門檻就“噗通”一聲以五體投地的姿勢跪趴到了地上。

    然而此刻的他卻顧不上疼痛,滿臉喜色的對着上手稟報。

    “官家,我們找到太子殿下和大公主的蹤跡了,柳指揮已經帶着人追了過去。”

    “在哪裏?”

    趙禎一聽,“騰”地一下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范仲淹,呂夷簡他們也目光炯炯地朝着來人看去。

    在座的都是跺一跺腳能讓大宋抖三抖的人物,目光中的威壓哪是隨便一個小兵能承受的。

    他這會兒只覺得腦子一片空白,連該怎麼回話都不會了。

    舒顏見狀,柔聲說道:“你先別緊張,一點一點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溫柔的女聲在很大程度上安撫了小兵緊張的情緒,他擡起袖子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擡頭感激地看了舒顏一眼。

    這才結結巴巴道:“我們在跟着柳指揮使找人時看見了豐裕侯家的虎崽子,發現它好像也在找人。

    柳指揮說寵物都有認主的本事,便讓我們也跟上,看看能不能找到點有用的線索,沒想到我們還真的發現了兩位小殿下在一路上留下的記號。

    現在柳指揮使已經帶着人追上去了,小的是先過來報信的。”

    原本這樣不確定的事情他們是不敢隨意報回來的,就怕弄出烏龍來最後發現是空歡喜一場,涮了官家的後果他們可承擔不起。

    但無奈這是官家自己的要求,只要有一點消息,他們都必須立馬來報,他們便只能照做。

    得到了兩個孩子的信息,趙禎哪裏還坐得住,他看向這名傳信小兵。

    “走,他們在哪裏?你現在就帶我們過去!”

    范仲淹立馬出聲阻止:“官家不可,現在外面情況爲明,官家身系萬民,怎能親涉險境?”

    如果可以,他現在更希望官家能夠立馬回到皇宮。

    太子如今生死不明,如果官家再出事,那大宋就真的要亂了。

    尤其這會兒已經到了新政最關鍵的時刻,局勢就如同那湖水般。

    表面看着平靜,但內裏早已是波濤洶涌,不知什麼時候就會爆發出來。

    現在完全是靠着官家在一力鎮壓,說句不好聽的,現在這樣的情況,誰都能出事,但唯獨官家不能有事!

    “還請官家在此靜候消息,若官家不放心,老臣願意先行一步!”

    作爲一個有着豐富圍觀經驗的老前輩,呂夷簡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能在官家面前展示的機會,他一個扭身搶過了范仲淹本打算說出口的話。

    趙禎這會兒沒空跟他們扯嘴皮子,直接一招“我不聽、我不聽”再配上絲滑的S形走位,閃過了前方攔路的衆人。

    拽起還還跪在地上發呆的小兵,一馬當先率先衝了出去。

    而舒顏的速度也絲毫不比他慢。

    范仲淹、呂夷簡:.......

    “追!”

    他逃,他們追,不多久,陸陸續續又有幾個聞訊的朝廷要員加入了進來。

    至於那些官位不夠的,抱歉,38線配角沒有露臉的機會。

    一時間,衆人騎馬的騎馬,不會騎馬的乘車。不知道的恐怕還以爲這是遼人打來了,滿朝文武集體出城逃難呢!

    好在現在街道上普通的小老百姓都已經被趕回了家中,否則眼見着又是一場新的騷亂。

    汴京的城區說大不大,但說小也不小。

    一羣人在趕往目的地的一路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幾乎是每隔半條街就有一小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在駐守。

    “官家這是防着有心人趁機作亂呢!”

    又是好一陣顛簸,前頭帶路的小兵終於停了下來,然後衆人就看到了讓他們終身難忘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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