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要出門,再穿着身上的尋常衣裳便不合適了。

    趙玉姝先回到自己的房間更換衣裳。

    貼身侍女蘭苕看着自家公主平靜的面容,幾次欲言又止。

    “你想問什麼,說吧。”

    得到了允許,蘭苕憤憤開口:“公主,你真的要幫駙馬去找齊王說情嗎?那女子明明是駙馬在外面養的女人,他還騙公主說是二爺的外室,簡直是......”

    蘭苕說到這裏,便有些說不下去了。

    這些年來,駙馬以及張家人是如何對公主的,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說一句“不如外人”都不爲過了。

    尤其是駙馬,寵妾滅妻不算,還敢揹着公主在外面養不三不四的女人當外室。

    如今那女人惹出了事,卻要公主去擦......擦那啥,這是把她們公主當什麼了?

    蘭苕越想越氣不過,一時間把眼睛都憋紅了。

    趙玉姝看着好像又有些心疼沒,“行了,怎麼說着說着還掉起金豆子來了?”

    蘭苕擡起袖子狠狠抹了把眼淚,“公主這麼好,奴婢只是爲公主覺得不值。”

    趙玉姝笑了笑,沒有過多的解釋,“行了,先別急着哭,幫我把吉服換上。”

    “公主,你換吉服幹什麼?去見齊王也用不着穿吉服吧?”蘭苕不解。

    公主吉服,那不是公主出席重大場合的時候才需要穿的嗎?

    難道公主要換吉服,是想待會兒在面對齊王時能顯得更正式一些?

    想到這點,蘭苕對自家公主的心疼更甚了。

    趙玉姝沒有給小丫鬟解惑,她現在的心情好極了,擡起手在屋裏轉了個圈,語調輕快。

    “待會我有大事,穿的再正式也是不爲過的。”

    倒是公主的奶嬤嬤猜出了一點端倪,聯想到昨夜公主讓她去收買駙馬身邊小廝時交代的那番,以及嚴令外面的任何消息不許傳入府中的舉動。

    奶嬤嬤越想心越沉。

    她猶豫着問道:“公主,你真的決定了嗎?這樣的事,開弓可沒有回頭箭!”

    趙玉姝輕笑:“決定了,我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堅定。”

    ………………

    一國儲君被拐的事情經過一晚上的發酵,除了一些消息實在不靈通的,以及那些刻意被人矇在鼓裏的人之外,滿朝文武已經無人不知。

    與之相比,其他都成了無關緊要的小事。

    臺鑒的官員們看着手中寫得滿滿當當的笏板,一個個身神情嚴肅,顯然已經將自己半年的KPI都壓在了這場朝會上。

    道歉、追責、總結經驗教訓。

    不論古今,但凡有不好的事情發生,基本上都逃不脫這三個步驟。

    趙禎身爲天子,又剛剛差點失去了珍貴的獨苗,肉眼可見正是心情糟糕的時候。

    這個時候誰也不會沒眼色地站出來,指着官家叭叭叭說一通:太子遇險,都是你自找的。要不是你帶着他們在街上亂晃,就不會有這麼一出之類的屁話。

    那不是諫言,那是找死。

    只有零散幾人說了些“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讓官家以後謹慎出宮之類的話,這一茬便算是輕輕揭過。

    接下來的追責纔是今日朝會上的重頭戲!

    汴京城,堂堂大宋都城,天子腳下,卻讓人販子如此猖獗,到底是誰的過失?

    起碼,身爲京兆府尹的周元有着不可推卸的責任。

    同時府尹,由於京城的特殊地位,京兆府尹的官階向來是要比地方知府要高上兩級的。

    因此,京兆府尹是擁有上朝資格的。

    此刻周元老實跪在地上,承受着一衆御史言官的口誅筆伐,不敢爲自己的失職辯解半句。

    只默默等待着官家下達對他的懲處旨意。

    正在這時,一個小內侍從外面跑了進來,湊到張茂則耳邊小聲說了些什麼。

    張茂則踮着腳尖躬身走到趙禎身邊,小聲說道:“官家,升國長公主身着公主吉服,在外求見。”

    趙禎不知想到了什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讓她進來吧!”

    隨即朝着下方正在爭論太子被劫一案,是否是有心人有意爲之的衆人揮了揮手,示意先安靜一會兒。

    滿級大妝的趙玉姝站在垂拱殿外,聽着原本嘈雜的早朝突然安靜了下來。

    深吸口氣,跟着前來引路的殿前內侍,擡頭挺胸跨進了門檻。

    看着盛裝而來的公主,一衆朝臣心中疑惑,人羣中又響了了一陣竊竊私語的聲音。

    有御史不贊同地看着升國公主的身影,正欲出列,卻被身邊關係不錯的同僚死死拽住了官袍。

    等趙玉姝對着高坐上首的趙禎行完大禮,天子叫起後,神色莫測地問道:“這裏是朝會,皇妹來此,可是有什麼要事?”

    趙玉姝視線飛快地從上方掃過,定了定神,再次動作利落地跪倒在地。

    高聲說道:“啓稟官家,臣妹此次是爲請罪而來!”

    衆臣譁然,一時都有些搞不清升國公主這又是弄的哪一齣,還是說是這對兄妹在聯合唱戲?

    不少人都將是目光投向了站得頗爲靠後的幾個張家官員,見他們也都是一副渾然不知的樣子,不禁在心裏搖了搖頭。

    他們早就聽說了升國長公主與夫家的關係不好,如今才知到底是怎麼個不好法。

    難怪在家中子弟娶了官家唯一親妹妹的情況下,張家依舊只是混了個不上不下--不會做事啊!

    丹墀上,趙禎的語氣依舊難辨喜怒:“不知皇妹何罪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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