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姝臉上閃過一抹難堪,但還是吐字清晰地說道:

    “臣妹昨夜無意間聽到駙馬與人說話,方纔得知駙馬私養外室不說,竟還仗着身份包庇外室做下拐賣人口的勾當,這些年來更是害得無數家庭支離破碎。

    更有甚者,昨夜太子和大公主的失蹤竟也與駙馬和那外室有關。”

    臣妹、臣妹在知道這個消息後只覺五內俱焚,實在是羞於面見皇兄,還請皇兄責罰。”

    說着,她又深深地一個頭磕了下去。

    趙玉姝話音落下,殿內衆人反應不一。

    很多事情都是瞞上不瞞下,張駙馬豢養外室的事情在場的很多人都知道,更何況張家的人。

    但張駙馬的外室居然還幹着柺子的勾當是真的超出了大家的預料。

    如今這事還牽扯到了太子,誰不知道太子殿下就是官家的逆鱗,無論誰都是觸之即死的下場。

    若升國長公主所言當真,張家完了。

    這是在場所有人的共識。

    “絕無此事!”張尚賢也就是駙馬張尚陽的長兄立馬站了出來。

    昨夜太子和大公主還有齊王家的小世子差點被拐一事他是知道的,但沒想到這件事居然還能牽扯到自家弟弟。

    他想也不想便一口否決了趙玉姝的話。

    就在衆人猜測他的“絕無此意”是指張駙馬沒有養外室,還是說張駙馬的外室沒有當柺子,還差點拐走太子時。

    又見他對着升國長公主所在的方向深深施了一禮,道歉的姿態十足誠懇。

    “三弟竟敢瞞着公主在外私置外室,此事是三弟做得不對,臣在此代三弟向公主致歉。至於那個外室,公主作爲正妻,自可隨意處置。”

    張尚賢很清楚,自家弟弟有外室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少,這點沒什麼好辯駁的,還不如干脆點直接承認了。

    而且私養外室說到底也只是個人道德問題,三弟身爲駙馬,本來就無法在官途上發展,就算承認了也無所謂。

    真正致命的還是公主後面那條指控。

    身爲長兄,他知道弟弟養外室是一回事,卻不可能連弟弟的外室做了什麼都清楚。

    因此,他並不能確定公主所說到底是真是假。

    但他知道一點,這件事情無論如何張家也不能承認。

    想到這裏,他滿臉不贊同地看向升國公主。

    “三弟做事荒唐,傷了公主的臉面是三弟不對,但一碼歸一碼,公主怎能將其他事情牽扯進來?”

    好傢伙,這話就差沒有明擺着說升國公主不分輕重,就因爲和駙馬的那點夫妻恩怨,便攜私報復裏。

    偏偏他這番話咋聽也不是全無道理,一時間,有人看向升國公主的眼神也變得不確定起來。

    女人因爲嫉妒心胡亂攀咬的例子他們見過很多,但如果升國長公主搞出這麼大的陣仗,甚至跑到了早朝上真的就只是爲了報復駙馬養外室的話,那他們就有話要說了。

    高坐上首,趙禎清楚地看到,當張尚賢說出這番話時,自己妹妹氣到渾身顫抖的模樣。

    由此可見,升國在張家過得並不好。

    再看向臺下的張家人時,趙禎眼中寒光更甚。

    因爲前世的徽柔,他對於凡是敢不敬公主的駙馬都有着發自內心地厭惡。

    此刻看到張家人還好好地站在那裏,反倒是什麼錯也沒有的升國公主跪在地上。

    哪怕猜到她這是打算以退爲進,但趙禎依舊覺得這一幕相當的刺眼。

    “升國起來吧,此事錯不在你,真正罪大惡極的還站得好好的,你跪着幹什麼?

    政兒,去把你姑姑扶起來。”

    這話指向性太過明顯,張尚賢一聽就知道官家是在說自己。

    無論心裏是何想法,但他還是滿臉憋屈地跪了下來。

    趙政對於這個自回宮後,就一直對他們兄妹頗爲照顧的親姑姑觀感還是挺不錯的。

    升國長公主對他和趙玟的好或許並不那麼單純,但凡事論跡不論心,一個人是真心還是假意他還是分辨得出的。

    他聞言走上前去,伸手扶起升國公主。

    見太子親自來扶,趙玉姝也沒有拿橋。

    順勢起身後,看着身高已經到自己肩膀處的小外甥,她還擡手慈愛地拍了拍趙政的肩膀。

    只覺得不愧是他們皇家的孩子們,就是比某些噁心玩意兒生的庶出秧子看得順眼。

    想到張尚陽那個賤人曾經多次想要將他那小妾表妹生的孽種記到自己名下,還美其名曰是體恤她膝下空虛,一副好像給了她多大恩典的樣子,趙玉姝就覺得一陣噁心。

    同時也對魏國大長公主又多了一絲怨氣。

    若不是她自甘下賤,連駙馬和奶孃生的孽種也“大度能容”,張家這些人豈敢如此肆無忌憚?!

    看出她情緒不穩,趙政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胳膊,輕聲勸慰道:

    “姑姑放心,爹爹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敢於慢待皇家公主,踐踏皇室尊嚴之人。”

    這樣明擺着要替自己撐腰的話從不過十歲的小侄子口中說出,趙玉姝心下熨帖。

    但她也有些擔心小侄子這樣貿然開口,會惹得皇兄不喜。

    視線朝丹墀上看去,只見她這位近來威嚴愈重的六哥非但沒有因爲太子的貿然表態而生氣,反倒很是贊同地點了點頭。

    “太子說得不錯。”

    隨後,他又神態溫柔地對升國公主說道:“妹妹若有什麼委屈也可一併道來。”

    種種跡象表明,張家人明擺着是知道張尚陽在外面養外室的,他們不阻止也就罷了。

    剛剛升國拆穿張尚陽的外室和柺子有關時,張家人的第一反應不是求饒,而是攀污威脅公主。

    由此可見,公主以往在張家過的是什麼日子,恐怕連面上的尊敬都沒有多少。

    升國公主驚喜交加,眼淚一下子奪眶而出。

    多久了?她等這句話等多久了?

    眼看着別的出嫁女出嫁後,在婆家受了欺負,都有孃家可依。

    而她呢,她也不是沒有回宮告過狀,可她又得到了什麼?

    嫡母劉太后讓她要多向魏國大長公主學習,要忍耐,要賢良淑德,不能墮了皇室的體面。

    至今她依舊記得當初在她告狀失敗,失魂落魄地離開皇宮回到張家時,張家人那諷刺的眼神。

    原以爲自己這輩子也就這樣了,要不是這次張尚陽和他那外室實在作死,她不甘心和這些賤人共沉淪,她恐怕一時還下不了這樣的決心。

    不過這一次,張尚陽必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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