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州的強烈建議下被改名爲“川嶽宮”的宮闕前殿,十幾位大臣在座。

    若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些人中有文有武,且無不是既得聖心又實權在握的朝中肱骨。

    “官家,他說的都是真的嗎?老臣年紀大了,最近有些耳背。”

    呂夷簡嘴皮子好一陣哆嗦纔講出一句完整的話,一時間甚至都沒反應過來自己竟然違背了“官家說的一切都是對的,不對也對”的人生格言。

    沒辦法,這樣的事情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根本就和天方夜譚差不多了,沒見邊上的狄將軍一張俊臉都扭曲了嗎?

    范仲淹、歐陽修以及晏殊三人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狐疑。

    這裏所有人中除了官家就只有他們三人是全程經歷了那晚之事的,也知道趙州身上的一些祕密,但關於後世的說法他們還是第一次聽說。

    他們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懷疑天子是不是也在不知不覺下中了招,看向趙州的眼神又一次充滿了警惕。

    “如果可以,朕倒情願這不是真的。”趙禎苦笑。

    只要一想到大宋竟然有着那樣悲催的未來,他就忍不住想去弄死趙宗實。

    瞧瞧都生了些什麼歪瓜裂棗的玩意兒,和政兒比起來,啥都不是!

    實際上,若單單只是知道了大宋的未來,他還不至於向這麼多朝臣透露,畢竟這些事他在當阿飄的時候也都見到了,要說他早就說了。

    真正讓他下定決心開口的,還是趙州口中的後世。

    轟轟烈烈的航海地理大發現,八國聯軍侵華,世界局勢劇變,以及更爲繁榮發達的現代社會。

    或許是受制於個人的學識見識,這個趙州知道的也不多,很多東西講起來都是東一榔頭西一棒錘的。

    但趙禎也能看得出來,他所講內容並非虛言。

    這一切都太過驚人,而且從趙州的講述中,他也看出來了一點,國家的發展始終遵循着一個道理,那就是一步慢步步慢。

    既然上蒼已經將機緣送到自己面前,自己總不能白白浪費了。

    趙禎從來不會過於高看自己,他知道自己並非天縱之才。

    既如此,何不開誠佈公?畢竟一人計短,兩人計長。

    感受到從四面八方傳來的壓迫目光,趙州小心肝沒來由一抖。

    沒辦法,心理陰影實在是太強了。

    在座的這些人光聽聽名字都讓他有一種即將窒息的感覺,從小學一年級到離開校園,哪一期的語文課本上沒有這些人的大名?

    還聽說讀寫樣樣少不了。

    這些人曾經伴隨着他度過了無數個不及格的夜晚。

    勉強安撫下受驚的小心臟,下一刻,趙州直接當着衆人的面從系統商城兌換出了一本精裝版的《中華上下5000年》。

    看着憑空出現的書冊,在場除了那晚事情的見證者外,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如果不是考慮到要維持風度,呂夷簡真的很想上去翻翻他的袍袖,看看這是不是隻是一個高明的戲法。

    “這本書是我們後世整理出來的歷史簡述,基本上每個書店都有賣,你們要是不信,可以拿回去看看。”

    趙州說得輕描淡寫,實際上心裏卻疼得滴血。

    這類凡是涉及到劇透的東西,哪怕本身再普通不過,其價格也是高的離譜。

    別看只是一本普普通通的《上下5000年》,實際已經花光了他所有的積分。

    因爲離得近,范仲淹眼疾手快第一個搶到了書本。

    撫摸着手中印刷精美與時下截然不同的書冊,他心中滿是驚奇。

    不過最讓他詫異的還是書封上的字跡。

    “這些字怎麼看上去缺胳膊少腿的?甚是奇怪。”難得的是竟然不影響閱讀。

    趙州知道他是在說簡體字,這會兒乖的像是個小學生,有問必答,

    “這是我們後世的簡體字,是我們國家爲了普及教育,才特意簡化了文字。”

    聽到這樣的解釋,包括范仲淹在內的所有文官都下意識皺了皺眉,就連武官臉上也顯現出了一抹不贊同。

    “荒唐,文字乃先人留下的瑰寶,一撇一捺都深藏玄機,怎可輕易更改?!”

    晏殊湊過頭來也看到了那幾個缺斤少兩的字體,當即怒不可遏。

    被他突然的爆發嚇了一跳,趙州怕怕地嚥了口唾沫,那點因爲穿越者身份帶來的傲氣一下子又跌了大半。

    他有些小委屈,小聲嘟囔道:

    “你老人家衝着我嚷嚷幹什麼?這又不是我讓改的。

    再說了,就是您老看不上眼的這些簡體字,才讓我們後世人的識字率接近百分百,幾乎人人識字,這已經很牛逼了好嗎?!”

    (據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一份報告,截至2015年,中國人口的識字率達到了驚人的96.4%)

    “呵,小子休想花言巧語欺騙老夫,老夫不信!”晏殊冷笑。

    知識的獲取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想要成爲讀書人,沒有一定的家底根本就供不起。

    哪怕只是最基本的識字,對於底層百姓來說也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後世即便比之如今更加繁榮,但要說人人識字,不、可、能!

    不僅是他不信,在座的除了趙禎外,就沒有一個相信的。

    趙州見自己的話受到所有人的質疑,當即臉上就有些掛不住了,

    也顧不得眼前這些人帶來的陰影,擼起袖子就想好好說道說道,證明些什麼。

    “怎麼不可能?你們做的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我們那時候也做不到啊。

    我們國家推行九年制義務教育,只要到了一定的年紀,無論男女都必須入學。

    期間學費全免,都由國家財政承擔,自己只需支付書本費和伙食費就行了,而且我們那的書也不貴。”

    此言一出,滿場皆驚。

    “這、這、這......”衆人依舊不信。

    怎麼可能呢,這得是多大一筆開支,哪個朝廷負擔的起?!

    趙州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天子出手打斷了。

    “好了,關於此事是真是假咱們可以稍後再論,如今最重要的還是大宋今後該何去何從?”

    說着,他伸手點了點范仲淹手中的書冊。

    其他人恍恍惚惚地順着天子手指的方向看去,發現范仲淹在不知何時竟已沉浸到了書本中。

    然而他此刻臉上的表情卻着實糟糕,臉色更是已經接近慘白,彷彿看到了什麼天塌地陷的場景一般。

    那書裏到底寫了些什麼?

    “希文,你坐過去些,讓老夫也看看。”呂夷簡三兩步湊到范仲淹身邊,視線朝他手中的書頁上瞄去。

    其他人見狀也都紛紛湊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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