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並沒有給她另外安排住所,兩人這算是第一次開起了同居,地點就在福寧宮中。
是夜,雲銷雨霽,趙禎抱着舒顏沉沉地睡了的過去。
然而剛剛入睡,他就好像再次靈魂出竅了一般,看着未來大宋被異族的鐵騎踏破,富貴繁華的汴京城淪爲一片廢墟。
昔日高高在上的天家血脈也在一夕之間落入泥淖之中。
夢境太過慘烈,趙禎猛然驚醒,直接坐了起來,身邊的舒顏也被他的動靜鬧醒。
“你怎麼了?”
因爲還沒完全清醒,舒顏的聲音聽起來軟軟的,感受到空氣中的涼意,她又迷迷糊糊地起身將趙禎重新按回了被窩。
期間,趙禎全程任她擺佈。
“朕,做了一個夢。”
或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自從在趙州口中聽他講述了所謂的“未來”,再次勾起了趙禎當阿飄時的回憶。
夢境太過慘烈,哪怕知道今生與前世不同,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發展,但他的心緒還是久久不能平靜。
感受着通身傳來的涼意,趙禎看着身側睡眼朦朧的舒顏,伸手將人緊緊攬入懷中。
不用說,舒顏也大致猜到了這人做噩夢的原因,伸手輕輕拍打着他的後背。
“你也別太繃着了,無論如何,一切都還未發生,有些事情是可以避免的。”
感受到她的安撫,趙禎的情緒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是了,未來是可以改變的。
就好比前世的他身邊自始至終都沒有出現過阿顏的身影,更沒有政兒和玟兒的存在,一切終究是不同的。
“沒事了,睡吧。”
趙禎輕輕拍了拍舒顏的後背,身邊女子的呼吸很快又平穩了下來。然而這一夜,他自己卻是再也沒睡着過,一直睜眼到天亮。
第二天的早朝,當天子頂着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出現在朝會上時,立馬就有諫官捧着朝笏站了出來。
因爲之前的教訓,這次朝臣們都學乖了。
他們先是真心實意地關心了一把天子的龍體康健,侃侃而談,進而引申到官家後宮常年無主,不利於六宮和諧。
最重要的是官家年過而立,卻至今膝下只有太子殿下一個男嗣,實在太過單薄。
總而言之,言而總之,洋洋灑灑繞了一大圈,全程沒有半個字提到要讓天子立後納妃,但話裏句句都是這個意思,都在爲天子考慮,就差把赤膽忠心幾個字刻在腦門上了。
只可惜這個諫官媚眼拋給瞎子看了。
趙禎這會兒滿腦子都是如何改變未來,延續大宋國運。
如今他藉着先發優勢,雖然已經將西夏掐死在了萌芽中,但遼國依舊是宋之大敵,以及至今還沒影的金國也需要提前佈局。
新政儘管已經初見成效,但從趙州描繪出的更久遠的後世情況來看,這些還是遠遠不夠。
這一次絲毫沒再給人留面子,直接看着那個出言的諫官,說道:
“朕有時候真的懷疑,諫院裏的到底是監察百官、風聞言事的諫官,還是朕的後宮大總管?”
“還是說有人諫官當膩了,想要換個地方當差?如此倒也不是不行。”
在趙禎似笑非笑地說完這番話後,剛剛還一副忠於王事模樣的諫官二話不說“噗通”一聲麻溜地跪了下來。
沒辦法,不能怪他慫,面對二弟的威脅,這誰能頂得住啊?
與此同時,這位諫官心裏也是委屈的不行。
自從朝廷開始推行考成法,不管是官員官職的升遷還是俸祿的發放,樣樣都要講究績效,就連他們臺鑒也不例外。
他也是看着馬上就要到月底了,自己這個月的績效卻還沒完成,其他事情又實在參無可參,這纔想着拿官家的後宮之事出來水一水。
不管天子最後聽沒聽進去,反正自己的任務是完成了。
都是爲了恰飯嘛,不寒磣。
他唯一沒想到得是,這次天子的反應會這麼大。
諫官甲委屈,但諫官甲不說,只能跪在地上默默懷念着臺鑒官員們曾經上噴天子、下噴武官的輝煌過去。
呂夷簡45度角低頭俯視地面,只給身後的倒黴小諫官投去一個標準15度的夾角餘光,不能更多了。
心想嘲笑,現在的小年輕啊,就是缺乏眼力見。
如今大宋上下官員還有誰看不出,他們這位官家和先帝一樣就是個戀愛腦。
先帝能將一個二婚民婦捧上皇后的寶座,還給她接觸前朝權柄的機會。
如今這位也沒比先帝好到哪裏去,眼看着這麼多年了,就吊死在豐裕侯一棵樹上。
他們這些老的都不管了,你們這些小年輕還瞎蹦什麼呢?
更何況自己最近剛得到消息,據說豐裕侯又有孕了,那就更沒什麼好說的了。
哦,對了,倒是差點忘了。
這消息是昨晚傳出的,這小官估計還沒聽到吧。
隨手emo了一個小諫官,趙禎覺得自己的心情一下子明媚了很多,接下來的議政都無比順利。
下朝後,一衆朝臣順着宮道緩緩朝宮門口走去。
“呂相公、範相公、狄大人、周大人......”張茂則一連叫住了十幾人。
被點到名的人都回頭看去,“張中官叫住我等可是有什麼事?”
“官家有請,還請幾位相公隨奴婢走一趟。”
幾人面面相覷,一路上,范仲淹腦中迅速過了一遍最近發生的大事,卻還是不得要領。
“張中官,不知官家尋我等是爲了何事?”
張茂則:“奴婢不知。”
沒過多久,一行十幾人已經在張茂則的帶領下來到了川嶽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