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日子，燕蕪總是走得匆忙。
每一次離開時，不知怎麼的，他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好似在拼命在忍耐着什麼，有幾次顧央央湊得近了，還能聞到對方身上那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味，混雜着一股難以描述的甜膩香氣......
顧央央到底不是這個世界裏的人，十幾年來這具身體也是以玩鬧爲主，她對這個世界的瞭解不多，很多事情她都不明白其中緣由。
因此很多時候，燕蕪對她說什麼，她便信什麼，從來不去懷疑......
只是偶爾她會從對方身上感受一股強大的壓迫感，下意識的遠離......而每當這個時候，男人的臉色雖然沒有變，可顧央央卻能察覺到對方的心情變得更加差了......
想不明白這些，顧央央便乾脆不想了。
燕蕪是崇明仙宗的掌門，寶物一事自然沒法向其訴說。
偷寶物一事還得她自己慢慢計劃......
一邊想一邊望着懸崖邊飄蕩的仙霧出神，沒注意到身後的結界屏障上盪開了一圈圈的波紋。
等顧央央察覺到身後吹來一陣冷風時，才發現自己的身後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
她回過頭，看着來人驚訝出聲：“季霄？你怎麼會來這裏？是來找師尊的麼，師尊他剛......”
“不是，我是來找你的。”高大的青年頭一次打斷了她的話。
他的目光是她看不懂的沉色，彷彿一口深潭，潭水之下藏匿着難以探掘的東西。
顧央央沒由來的覺得緊張，下意識坐直了身體。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麼？”
季霄看着她，抿脣沒有第一時間再開口。
他的視線不像燕蕪那般淡然卻有壓迫感，剋制之下卻也充滿了深沉。
他細細地描摹着她的臉，將她的每一處細節都仔細復刻在心中，眉宇間漸漸溫和下來，沉冷之色散去......
“只是多日不見師姐，衆師兄弟們想念，託我前來探望師姐......”他的聲音很低沉，語氣也很平穩，幾乎沒有一點兒撒謊的痕跡。
他平淡的語氣就和他整個人一般，沉穩得如從未被打破過的水面，沒有一絲破綻。
對於他的話，顧央央有些驚訝。
她不在，曾經那些受她欺負的弟子們在想她......？
她有些不敢相信，臉上揚起可人的笑容，“季霄，你別開玩笑了。師兄弟們怎麼會想我呢......”
季霄似乎早已料到她會懷疑，便繼續道：“季霄不敢欺騙師姐，師姐畢竟在崇明仙宗中生活這麼久，想必師兄弟們也和師姐有了感情，想念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更何況......”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直直落入顧央央的眸中，與她的眸光對上。
“師姐不在，晨會縱然由我與聞夏師弟監督，卻也少了幾分意義。沒有師姐在，我很不習慣......”
很不習慣......
青年低沉的嗓音，就這樣堅定的，清晰的，不可阻擋地落入顧央的耳中。
對方向來是沉穩有禮的，在她面前，無論如何，他都一直保持着矜持和內斂的模樣。
可如今他突然說出這樣的話，如一顆小小的火星落入顧央央的心間，驟然將她的心臟某處燙了一下，激起她渾身的顫慄。
她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此刻她和季霄兩人之間的距離是如此的靠近。
雖然她坐在石頭上，季霄立於她面前，可青年爲了能更好的和她說話，早已在兩人交談間不知不覺地俯下腰來。
準確意義上來講，他不是站在她面前，而是單腿微微屈膝，跪立在她面前......
這姿勢，若不是仔細看，只怕旁人會誤認爲兩人在做什麼親密舉動......
季霄的眼神深沉，漆黑的眼眸仿若兩道漩渦。
顧央央不知怎麼的，臉頰迅速滾燙起來。
比霞光還要漂亮誘人的顏色染上她的面頰，將她兩顆水葡萄般的眸子襯托得更加出彩......
“你們在做什麼？”
伴隨着一道惱怒的聲音響起，一掌凜冽靈氣朝季霄拍來！
季霄眸光敏銳一厲，拔劍抵擋。
同樣凌厲的劍氣撞上襲來的靈氣，二者竟是短暫的抵抗了一會兒。
最終終究是季霄不敵對方，被靈力擊退數米遠才停下來！
“季霄！”顧央央擔憂地驚叫道。
季霄這會兒卻沒有看她，只是單膝跪於地面，右手握着長劍支撐，視線穿過少女肩頭，落在她身後面色冰冷的男人身上。
“見過掌門。”他這樣說道，脣角還溢出絲縷的鮮血。
顧央央回過頭，正好見到燕蕪站在她身後。
可她這會兒也來不及管對方，連忙跑到季霄身邊，關心道：“季霄，你怎麼樣，有沒有事？”
她從玄戒中拿出兩瓶上好的丹藥，各倒出一粒，主動將丹藥送入對方脣邊。
季霄的脣乍一觸碰到她柔軟的手心，渾身變得僵硬。
髮絲下的耳朵，也瞬間變得通紅。
青年和少女靠在一起的畫面，好似一幅畫卷，般配極了。
可站在兩人對面不遠之處的燕蕪，卻感覺心中那剛壓下去的躁鬱，再次翻涌上來，甚至這次比往日更加猛烈，幾乎吞噬他的理智，讓他難以壓制......
“顧央央，過來。”
他冷冷開口。
明明面上還是一如既往的謫仙模樣，可顧央央卻感覺周遭的空氣彷彿降低到了零點。
她有些緊張地站起身，咬了咬脣，正要往那邊走，卻猝不及防被季霄抓住了手腕。
“......”
一身雪白的男人，脣瞬間抿得更緊。
他的眸色也徹底變爲了深藍，幽幽的目光落在二人肌膚交觸的地方，森冷無比。
這是顧央央第一次真切地見到燕蕪笑。
他勾起脣，笑容好似冰雪消融。
“季霄，看來上次本尊說的話，你並沒有記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