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央央低垂着頭，万俟修說的話全部涌入她的大腦中，在她的腦海裏不斷迴響......
她說不出此時的滋味，作爲被欺騙的人，她實際上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只是那種被欺騙的滋味並不好受。
她並不是多麼聰明的人，分辨不出來他們說的哪一句話是真，哪一句話是假......
她的沉默落在女人的眼中，便代表着厭惡。
緋楠的面色蒼白了下去，嘴脣上的血色在一點點的消失......
她渾身顫抖，死死咬着牙，幾乎咬出血來......
“央央......你相信我......”
“我雖然做了這些事情，但是我有苦衷的......我在見到你的那一刻便改變主意了！”
“我發誓了，我從沒有想過要傷害你！我只是想帶你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女人一聲聲訴說着，看向少女的眼神滿是真摯。
她小心地訴說懇求着，希望對方能夠原諒自己當初的欺騙。
“央央，你相信我......你能原諒我嗎......”
女人祈求顫抖的聲音傳入耳朵，顧央央無聲無息的，可雙手卻早已攥得緊緊的。
在將一切揭穿後，万俟修本還對這場對峙的結果很有自信，可這會兒見她一直沒有擡頭，心中的不安又一點點的泛起來。
他皺了皺眉，伸手想要將少女的臉擡起來。
在他伸出手的前一秒，顧央央說話了。
“我知道這個世界有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你有你的苦衷。如果你不這麼做，你沒法報仇，也沒法存活下去.......”
“我明白你說的話，你說你只是被我吸引，纔會忍不住費盡心機靠近我，可是靠近我之後呢？你又想做什麼呢？你說想帶我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是想見我囚禁起來嗎......？”
“你喜歡我什麼呢？僅僅只是被我吸引嗎？可即便是吸引，也會有被吸引的理由吧......”
“仔細想想，你們每個人的態度都好奇怪，和我一開始想的根本不一樣。是，你們很好，從沒有傷害過我，但是有時候你們也很可怕，會給我帶來壓力......”
“我和別人不一樣，沒有緣由的喜歡並不會讓我感到開心與驕傲，只會讓我感到害怕......”
少女的聲音小小的，輕輕的，如一片羽毛。
可這些話砸在緋楠和万俟修的心上，卻有千斤重！
他們沒有想到，原來在她的心裏，很多事情並不會給她帶來快樂，只會給她帶來困擾......
“央央，我......”緋楠眼神具顫着，少女的話令她心痛不已。
她想說些什麼反駁，可張了張口，又什麼也說不出。
對於“喜歡”，她確實沒有更好的解釋。少女對於她來說，就是出自於靈魂上的吸引......
這種吸引，她甚至沒法解釋它從何而來，彷彿它天生就存在，只是在碰到少女時，它才甦醒......
万俟修難得的臉上沒了慵懶散漫的笑容，他抱着她，能感受到她身體的微微顫抖。
剛纔少女所說的話，讓他收斂了笑容，面色變得嚴肅。
他斂下眸，微微思索。
這時有幾個畫面從他的眼前一閃而過，很快消失不見。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他的眼神閃了閃。
......
“我想走了......”顧央央趴在他肩頭，輕聲道。
這個時候，万俟修自然會答應她。
他不再去看牢房內滿臉頹喪的緋楠，抱着顧央央乾脆利落的轉身離去。
男人緩慢有節奏的腳步聲逐漸遠離，隔着柵欄遙望的緋楠雙腿一軟，順着柵欄滑落到地面......
她呆呆地望着少女離去的方向，上挑的眼尾透露出頹廢的氣息，身上有些結痂的傷口再次崩裂，鮮血從傷口處流出，染溼了她身上的衣裳......
......
從地牢中出來，顧央央一直保持着趴在万俟修肩頭上的姿勢。
她一動不動，好似睡着了。
可只有万俟修知道，她並沒有睡着，只是哭了......
少女哭起來毫無聲息，只有眼淚一點點滲透入他的衣袍布料，將他的肩頭處浸溼......
感受着肩膀上不斷傳來的溼意，万俟修眸色漸沉，心中憋着一口氣。
他抱着人大步回到殿中，進入殿中後，他彎腰將人放了下來。
背對着他，顧央央垂頭站着，大顆的淚從她的臉頰上滑落，順着下巴低落在地面上......
男人的大手落在她的頭頂上，稍微用力揉了揉。
“哭什麼？這有什麼好哭的？”
万俟修想要安慰一下她，卻忘記了自己從沒有安慰過人，以至於他一開口，便怪怪的。
他的安慰不起作用，少女還是一聲不吭地掉着眼淚，見到這種情況，万俟修頭一次覺得棘手起來。
他這時候才發現，原來隔着鏡子見面時，他只看到了少女柔軟嬌憨的一面，當真正面對面相處時，他才意識到其實她看似瘦弱的身軀裏藏着獨一份的固執與倔強......
毫無辦法的他，只能在少女面前彎下腰，儘量與其平視。
他放緩了語氣與語速，如當初隔着鏡子講故事哄對方睡覺時般，低沉的嗓音染上了些許溫柔的意味。
“小東西，你要怎麼樣才能不哭？”
他問的很認真，可少女只是稍微停頓了一下，回了句：“我再哭一會兒就會好。”便又繼續哭起來。
万俟修心中覺得好笑，可面上卻緊繃着。
他想到之前在少女看見他躺在花海里放亮的眼神，心中有了主意。
他又用力在顧央央腦袋上揉了揉：“別哭了，本尊給你弄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