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一間古色古香的客廳內,雪之下正孤零零地站在大廳的正中央。

    在她的面前,坐着一名身穿淡灰色和服的女子,她的面容和雪之下有些相似,一頭烏黑的長髮被一根髮簪束在腦後。

    她就是雪之下的母親,看似柔弱,但渾身上下都透着一種不怒自威的氣質,以及只有位居高位之人才會有的氣場。

    在雪之下母親的左邊,是一名西裝革履的中年人,他臉上帶着溫和的微笑。

    而在右邊是一位和雪之下有着些許相似之處,但容貌舉止卻更加成熟的女性。

    她是雪之下的姐姐,雪之下陽乃。

    作爲旁聽者很守規矩,同樣正坐在榻榻米上,但眯起的雙眼注視着雪乃,好像在觀察什麼好玩有趣的東西。

    三人形成了一個包圍圈,空氣中充滿了沉默和緊張。

    不知情的人,一定會認爲這是一個正在審判囚犯的法官團。

    “母親大人,我想一個人搬出去住。”

    過了許久,回憶起秋牧小時候站在她前面的模樣,雪之下深吸了一口氣,終於鼓起勇氣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雪之下的媽媽端坐在木桌旁,一言不發,眼睛也不眨,繼續自己的泡茶。

    隨着時間的推移,她終於將第一杯茶倒滿,然後慢慢地擡頭。

    中年美婦素面朝天,但面容卻是雍容華貴,一雙眼睛銳利無比,只是一眼,就讓雪之下有種被無數把匕首劃破皮膚刺痛的錯覺。

    “你剛纔說什麼?”

    雪之下母親淡淡的問道。

    雖然是問,但語氣中的充滿着警告的意味,似乎想要雪之下想清楚再回答。

    如果是平時,礙於家庭的壓力雪之下可能已經放棄了。

    但雪之下能感覺到,如果任由事情隨波逐流,那她和秋牧可能會再一次重蹈小學時的覆轍。

    而且雪之下有預感,這次不往前踏出一步,那兩人的距離將會永遠停留在表面,甚至會隨着時間越來越遠。

    “我想一個人搬出去住,母親。”

    雪之下一字一句的說道,聲音不大不小,但卻鏗鏘有力。

    “爲什麼?”

    雪之下得到的依舊是母親那冰冷簡潔明瞭的語氣和態度。

    面對這個問題,雪之下猶豫了片刻,因爲她不可能直言是爲了秋牧,於是乎雪之下是隻能硬着頭皮隨口編出幾個不靠譜的理由。

    “有什麼關係,妹妹想要自立,就讓她試試嘛。”

    在這個時候雪之下的姐姐,陽乃,突然發話了。

    她的勸告方式,在別人眼裏,就像是一個完美的姐姐。

    但雪之下當然清楚那副僞裝的笑臉下,究竟藏着多麼惡劣兇殘的性格。

    陽乃的話並沒有什麼不妥,作爲雪之下集團的接班人,她一直都很出色,不管是人際關係,還是公司的經營,又或者是在大學裏的表現,都讓她受到了母親的青睞。

    雪之下雖然也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但在姐姐陽乃的光芒照耀下,卻是黯然失色。

    現在的陽乃,有資格參加家族會議,發表自己的意見。

    “既然陽乃都這麼說了,你儘管去試一試,我會幫你物色好房子,這個你不用擔心。”

    母親微微的點了點頭,但隨即話鋒一轉。

    “不過如果成績因此下滑的話,就立刻無條件的搬回來。”

    “嗯,我知道了。”

    儘管是看在姐姐陽乃的面子上,母親答應了自己的要求,但雪之下並沒有表現出什麼不滿,只是點了點頭。

    母親一直是雪之下心中久久無法散去的陰雲,小時候是這樣,長大後也是這樣,不過因爲秋牧,雪之下難得第一次正面對抗了母親一次。

    家庭會議結束,在回到自己房間的庭院走廊上,陽乃正好從身旁擦肩而過。

    “這個人情我會記住的。”

    雪之下抓住這個機會開口說道。

    聽到這句話,陽乃回過頭,面帶笑意的看着雪之下。

    “不需要什麼人情,我只是覺得有趣纔會這麼做。”

    雪乃正想說些什麼,卻只聽到陽乃突然湊到她耳邊小聲說道。

    “我很想看看,你究竟爲了那傢伙能與母親大人抗衡多久?”

    聽到陽乃的話,雪之下不由得臉色一白,隨即恢復了平時的鎮定。

    “我不明白你剛剛說的是什麼。”

    雪之下神色平靜,然後對着陽乃露出一個燦爛而虛假的笑容。

    “真是無趣……你有點變了呢。”

    陽乃小聲嘟囔了一句,便頭也不回的從分岔路離開了。

    回到房間,來到牀前,雪之下側躺在上面,隨即看着靜靜躺在一旁的熊貓抱枕,雪之下緩緩將其擁入懷中。

    “秋牧…”

    雪之下喃喃自語了一聲,隨即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那是小時候在下午的公園內,一羣小孩嬉鬧,不小心把雪之下堆積起來的沙土給碰散了,也沒有道歉,那時候的雪之下性格軟弱,本來想一走了之,因爲這種事已經發生了不止一次了。

    但忽然的一道聲音卻是讓雪之下爲之一顫。

    “你們沒有看見她要快哭了嗎?連道歉都不會嗎?只會欺負女生的軟弱傢伙!”

    雪之下現在還記得那時的秋牧臉上青一塊紫一塊,但依舊是露出大大的笑容,朝着跌倒在地雪之下伸出了手。

    “沒事吧?他們以後再也不會欺負你了!”

    想起小時候第一次與秋牧相遇的場景,躺在牀上抱着熊貓抱枕的雪之下不禁嘴角微微揚起,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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