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詭憶小區 >第二十二章 那就這樣吧
    “行嘞,兩位傻老爺們兒喫飽喝足了吧?那就收攤吧,江湖催男人老,熬夜催女人老,六十歲之前,姑奶奶都要永葆青春,萬一哪天突然冒出個小妖精,姑奶奶還要靠顏值跟她好好鬥一斗呢,哈哈…”

    王權相似乎喝多了,她的嗓門又大了一些,說的話也有些不着調。

    安寧哥小聲對我說道:“她有日子沒喝酒了,今天算是難得痛快一回,呵呵…”

    聽起來安寧哥是在幫王權相挽回形象,我笑了笑表示理解,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確實不早了。

    看到我的動作,安寧哥也說道:“那,今天咱們就到這兒?”

    我點點頭說:“謝謝安寧哥款待,今天真的挺盡興的,嘿嘿。”

    安寧哥爽朗一笑說:“哈哈,盡興就好,那咱們改天再約。”

    “好啊,改天再約。”

    我站起身,安寧哥也跟着起身問道:“老弟怎麼回去?要不我開車送你?”

    我笑道:“不用,您這一晚上也沒少喝,一上路肯定是個酒駕,也不遠,我打個車就回去了,嘿嘿。”

    “好啊…”安寧哥說道:“那哥就不跟你瞎客氣了,小相,走了,送送老弟。”

    王權相答應一聲,搖晃着起身,攬住安寧哥肩膀,嘴裏嘟囔着酒話,和安寧哥一起把我送出了飯店。

    站在飯店門口,看着外面擺放的那些矮桌和配套的馬紮子,我在心裏又默默的給安寧哥的人品加了一分。

    剛纔王權相說安寧哥爲了請我喫飯,讓飯店停業一天時,我就有些納悶,既然定了要停業一天,那幹嘛還要把這些桌椅搬出來,還擺的挺整齊,一副隨時準備接客的架勢呢?

    要知道這些東西都是要每天擺每天收的,要是不收,放在外面過夜,那就成社會共有財產了,第二天丟了的話,報警都沒用。

    但在我們喫飯的過程中,我自己就看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這一晚上,雖然飯店裏只有我們三個人在喫飯,但偶爾還會來一些明顯是食客的人。

    他們走到門口,看到門口掛着的‘暫停營業’的小牌子,也就扭頭走了,不會進店。但還有一些人是不在乎這牌子的存在的,他們似乎把這飯店當成了自己家,想進就進。

    這些人都是些上了年紀的叔叔阿姨,他們都穿着相同款式的橘黃色制服,他們都是環衛工人。

    這些人時不時就會進到店裏,有比較‘社牛’的會跟安寧哥聊上兩句閒天,有比較社恐的就默默進來默默出去,不過這些人進店後做的事情都一樣,他們會徑自走到吧檯前,拎起吧檯旁放着的一堆暖壺中的一個,把暖壺裏的開水倒進自己隨身攜帶的太空杯裏。

    一整套操作熟練又不見外,看得出來,這是他們平時每天就做慣了的事。

    接滿水後,這些人中的相當一部分不會直接離開,他們會來到飯店門外,坐在那些馬紮子上,把太空杯放到矮桌上,掏出手機刷一會兒。

    這些原本不用出場的矮桌和馬紮子,自然就是給這些環衛工人準備的。

    雖然不知道一開始是怎麼發生的,但這副場景讓我很主觀的覺得,是安寧哥天性善良,纔會促成了這種默契。

    但我並不想因此去誇安寧哥,甚至想假裝自己沒看到,因爲這副挺溫暖的場景,莫名讓我想到了安寧哥他姥爺的父親和當時那幫村民的關係。

    同樣的以一對多,同樣的一心爲善不求回報,但在當年,那些村民可沒因此感謝過安寧哥姥爺的父親,甚至…唉,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這飯店所處的街道不寬,想打車的話,得走出街道,上路口那邊。

    和安寧哥王權相再次告別,我獨自走到街角拐彎處,回頭看去,他們倆還在飯店門口。

    不過這倆人可不是在目送我,王權相像只樹袋熊一樣摟着安寧哥的脖子,眉目含春的說着些什麼;安寧哥一隻手攬着王權相的腰,一隻手輕撫着她的長髮,兩個人面對面,彷彿在他倆的眼睛裏,此刻這世界只有彼此。

    遠遠看去,這就是一對正處在熱戀中的普通男女,甜蜜的讓我想起了樂樂。

    拐過街角,我坐上一輛正在路邊靠活的出租車,和司機說明目的地,我就掏出手機打開了微信。

    沒有新信息。

    我點開樂樂的朋友圈看了一會兒,沒內容,我知道樂樂不是不愛發朋友圈,她只是把我屏蔽了。

    當初發現這事兒時,樂樂給我的解釋是,她平時工作也用這號,發的朋友圈都是爲了工作,所以才把我屏蔽的。

    我當時也沒繼續追問她,揹着我在朋友圈發那些性感照,到底對工作有什麼幫助?

    反正我知道我問了她也有理由搪塞我,問多了還得吵架。

    收起手機,我看着窗外夜色,腦海中開始迴旋今晚的整個經過。

    安寧哥,王權相,小東,應該都是有故事的人吧?

    臨近午夜的道路格外通暢,不多時,出租車就踏上了連接市裏和平安裏片區的唯一通道,環灣大橋。

    環灣大橋是座半入海式的高架橋,整體形狀是個弧形,有點像是個圓圈的四分之一,大橋很長也很高,汽車行駛其上時視野很好,我甚至能從這裏看到烏漆麻黑的平安裏小區。

    四座大樓像是四座墓碑,在等待着埋葬晚歸的人。

    看着這四座墓碑,我忽然想起了剛纔酒桌上王權相的話。

    如果我繼續堅持追求我正在追求的東西,不改變一下的話,我的人生,到頭來可能只會落得一場空。

    那我要放棄我追求的東西嗎?

    五年了,我那麼辛苦才找到這裏,還使勁假裝只是碰了個大巧纔會住了進來。

    已經付出了這麼多,我怎麼可能現在放棄?

    不把平安裏的事情查清楚,我死都不會甘心。

    出租車駛過環灣,又開了沒五分鐘,就到了平安裏小區後門外。

    結賬下車,進小區,走到單元樓下,我扭頭看了一眼那片荒草地方向。

    今夜有風,草葉被吹的刷刷作響,很悅耳,除此之外,什麼其他聲音都沒有。

    進單元樓,上到二樓開門進家,按亮客廳燈,燈光下,家裏有些亂。

    “樂樂…”

    我鬼使神差的小聲喊了一句,沒人回答我,家裏空蕩的幾乎響起了迴音。

    來到臥室,一片狼藉,我想了想,關掉臥室的燈和門,進了衣帽間。

    從衣櫥裏拿出一牀被褥,我剛想返回客廳,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衣櫃牆縫。

    什麼都沒有,那些蟋蟀彷彿集體離家出走了。

    酒意讓我越來越困,打了個哈欠,我實在懶得想別的了,抱着被褥回了客廳。

    打好地鋪,進衛生間洗漱完畢,回到地鋪上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已經臨近凌晨一點了。

    閉上眼,我跟燒烤爐上的烤串兒似的來回翻了好幾次面,最終還是再次拿起手機,打開了和樂樂的對話框。

    ‘樂樂,家裏的東西你抽空回來拿一下吧,你的衣服首飾化妝品什麼的,大家好聚好散,要是需要我幫忙你就給我打電話,要是需要我回避也提前跟我說聲,我把備用鑰匙放在門外消防櫃上面,你可以趁我不在家時回來拿。’

    斟酌着措辭寫完這條信息時,我完全沒想到,以後,我再也不會收到樂樂的回信了…她想回也回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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