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你自己想,你肯定能有點用,對自己有點信心;第二,你不興奮?這都不興奮,你還有點人性沒?第三,來吧,聽哥安排。”
一邊和蛋蛋認真探討着,我倆一邊離開了這間廠房。
臨離開前,蛋蛋特意讓李工和另外那兩個工人留了下來,也不圖他們仨能有啥收穫,就盯一盯就行,有棗沒棗打一杆子嘛。
趕往臨時辦公室的路上,我跟蛋蛋又聊了不少,主要針對的是蛋蛋信心滿滿的關於今晚的行動。
其實按我的想法,我們至少該報個警,因爲不管這山鬼的真身到底是個什麼,到現在我們都能確定,她們真的不是‘鬼’。
她們不光有實體,還需要喫飯,會排泄,甚至很有可能也需要正常睡眠。
這就說明,這起碼是個活物,而且是個符合已知生物生存邏輯的活物。
有這些前提條件在,萬一這東西的真身,是個我們還不瞭解的保護動物呢?
衆所周知,如果真是保護動物的話,像我這種連個黨員證都沒有的普通老百姓,是沒權力私自處理的。
要是一不小心傷到這玩意兒,那我就又得找江雲玩兒去了,甚至有可能直接跳過江雲那個環節…
所以還是提前報一下警比較好。
對我這觀點,蛋蛋直接給予了否定,而且還給了我兩個無法反駁的理由。
一,這東西不可能是什麼珍稀保護動物,因爲誰都知道,一種動物能不能算是保護動物,最重要的評定標準,是看這動物夠不夠蠢萌。
不信你看熊貓,但凡稍微醜一點,肯定都成不了國寶。
再看‘山鬼’,是蠢了還是萌了?兩樣都不佔吧?所以不可能是保護動物。
至於第二點,蛋蛋說,工地上不是沒報過警,上次我被嚇暈過去後,當場就報了,警察也來過了,而且陪着忙活了好幾天。
但這幾天一點新進展都沒有,派出所的警力本就有限,每天大小警情不斷,不可能讓人家一直在這兒乾耗着。
也是趕上了,碰巧就在昨天,原本在工地幫忙的警察全體撤離,回派出所忙別的案子去了。
臨別時警察還委婉的跟工地負責人說,最好等真的有什麼重要發現了,再通知他們,他們平時真的沒那麼閒。
有這兩個前提條件在,所以蛋蛋才決定,暫時不報警,先自己解決一下試試。
一路聊着趕到臨時辦公室,蛋蛋便開始部署了起來。
我在旁邊幹看了好一會兒,漸漸的也搞明白了蛋蛋的思路。
簡單概括,蛋蛋的戰術就是:圍圈撒網,定點撈魚。
不敢或者不想摻和這事兒的工人,全線撤離,敢幹的留下,按蛋蛋的指揮,大部分留在外圍布控,把工地圍起來。
佈置完工人這邊,蛋蛋就開始一個接一個的打起了電話,開始‘碼人’。
工人畢竟只是工人,要真說動手抓人,專業的事還是應該交給專業的人去做,所以蛋蛋便開始調動起了健民集團的其他力量。
蛋蛋正忙着碼人呢,某個電話的空隙,他手機忽然響了。
蛋蛋拿起手機一看,小聲嘟囔道:“我爹?”
接着他便把手機打開免提,放到桌上,一邊擺弄着面前的電腦,一邊對着手機說道:“喂,史總啊,大白天的找我啥事?”
電話那頭的史大爺說道:“咋得?白天不能找你唄?耽誤你曬太陽了?”
蛋蛋訕笑道:“嘿嘿,沒有沒有,這不是忙着呢嘛?還不都是爲了您的買賣?”
史大爺說道:“嗯,對,就是要問你這事兒,你幹嘛忽然往工地上調人?出啥事了?”
蛋蛋解釋道:“也不是說出事,就還是那事兒唄,有點挺關鍵的新發現,我就尋思擇日不如撞日,趁着今天天氣好,晚上來一把,萬一成功了,明天工地就能正常開工了。”
“行吧…”史大爺說道:“記得帶上井月…凡事安全第一。”
喲?聽到史大爺忽然提起我的名字,我多少有些受寵若驚,這話說的,難不成我在史大爺眼裏還挺有本事?
然而蛋蛋卻沒繼續跟史大爺聊我,而是轉移話題聊起了別的:“知道了,他在我邊上呢,對了爸,聽這動靜,您在車上吧?這是上哪兒去?”
史大爺答道:“井月在呢?好啊,代我跟他問好…啊,我去老孟那兒一趟,他說有點事想找我幫忙,既然都開口了,我不去不合適。”
蛋蛋有些疑惑的說:“孟廠長?他有事找你幫忙?那不應該是他來找您嘛?怎麼是您上門去找他?”
史大爺無所謂的說:“嗐,誰找誰還不一樣?以前不是也跟你說過嘛?老孟這人一生清貧,以前還當廠長時,每天就是騎着自行車兩點一線,除了家裏跟廠裏,幾乎沒去過別的地方。現在他住在郊區了,有事需要幫忙,我讓他來找我,他怎麼來?打車他捨不得,坐公交他不認路,騎自行車?這上百公里的,不得累出個好歹?”
史大爺說道:“老孟這人傳統啊,估計是真遇到什麼大事了,不當面說的話,他覺得不夠鄭重,行了,晚上你忙活時記得帶上井月,沒事我先掛了…”
“等等,有事…”蛋蛋說道:“正好,您不是要去找孟廠長嘛?他不是在國棉廠當了一輩子廠長嘛?那您正好幫我問問他,C4區那邊的第六間廠房,怎麼會有一個夾層密室?”
“夾層密室?”史大爺有些疑惑的問道:“這就是你的新發現?啥樣的密室?密室裏有啥?”
蛋蛋說道:“不該你打聽的少打聽…別罵別罵…回頭您有空了自己親自來看看就是了,我剛剛查了半天資料,挺奇怪的,一點跟這夾層有關的信息都沒有,看那夾層的規模,也不是三五天就能建成的,孟廠長既然當了一輩子廠長,他應該會知道吧?您幫我問問唄。”
史大爺說道:“行吧,等見面了我問一嘴,你那邊自己多注意。那個…你那什麼,見到你王叔了?他…他怎麼樣?”
蛋蛋笑道:“您看看您,一把年紀的人了,咋還害羞上了?支吾個啥…行行我錯了我錯了…挺好的,不是跟您說過嘛?他住的就是之前井月住的那地兒,除了不讓玩手機不讓出門,跟在家沒啥區別,臨走時我還幫他交了點伙食費,好喫好喝好住的,起碼…起碼正式判決以前,他不會受苦的。”
“哦,那就好…”
語氣落寞的說完這句,電話兩端的兩位史總都沉默了。
片刻,還是小史總先說道:“得,爸,您想着問那密室的事兒哈,沒別的我就先掛了。”
父子倆沒有過多寒暄,很快掛斷電話後,蛋蛋便繼續忙了起來。
打電話,查資料,又帶着我親自上工地上檢查了一遍。
爲了保證不出現監控漏洞,蛋蛋特意帶着我繞工地外圍轉了一圈。
轉完這一圈我才意識到,原來這裏的實際面積,遠比我原本以爲的要大的多。
按蛋蛋的安排,最外圍按十來米爲一個距離單位,均勻的擺上一圈工人。
工地裏面,以夾層所在的廠房爲圓心,更嚴密的又擺上一圈工人。
再往裏,則是一圈蛋蛋臨時調過來的人。
這些人就都不再是工人打扮了,他們要麼穿着保安制服,要麼穿着運動服或西裝,一看就不是幹正經工作的人。
在這些人裏,我還見到了之前半夜陪蛋蛋跑到平安裏外,幫我攔熊貝的那個人,蛋蛋管他叫小李。
在這由健民集團各路員工組成的三圈防護層的最中心,蛋蛋拉上我,以及小李,還有另外一個和小李體型相似的人,四個人臨時組成四大天王,兵分兩路,埋伏在距離夾層最近的位置…具體就是,小李和他的同事躲在夾層所在的廠房裏面,我和蛋蛋躲在廠房房頂。
工地上沒什麼標準的武器,但趁手的,能用來打人的東西可太多了。
基於法律方面的一點擔心,所以蛋蛋特意叮囑,任何人不準使用制式武器,都從工地現場撿道具,一會兒只要發現目標,就必須下狠手。
萬事俱備,所有人散夥喫完飯,大家便各就各位,等待了起來。
時不待人,夜色漸深。
爲了避免打草驚蛇,所以蛋蛋下過命令,入夜之後,該開的燈都打開,負責包圍的工人也不用太死板,裝作無事發生,該玩手機玩手機,玩的時候耳朵豎起來就行;該瞎溜達瞎溜達,別溜達出自己負責的範圍就行。
也是爲了避免打草驚蛇,所以我們離危險最近的四大天王,誰都不準玩手機。
既然是‘暗中隱藏’,那就要把‘暗中’兩個字貫徹到底,一點亮光都不能有。
所以當夜色逐漸降臨後,時間就變得越發難熬起來。
尤其是當蛋蛋連話都讓我說,不再跟我聊天后,我真正感覺到了什麼叫度秒如年。
時間就這麼一年一年的過着,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因爲有蛋蛋在旁邊,讓我一點都沒感覺到害怕,春末夏初的夜風中,漆黑昏暗的星空下,我竟然睡了過去…
“嘩啦…”
一聲非常輕微的鐵鏈聲響起,一瞬間,便把我從夢中拽回了現實裏。
我猛然睜開眼,“嘩啦”又是一聲。
是山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