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他平穩的心跳聲,她的心情慢慢變得平靜。
洛挽風撫摸她的腦袋,撩玩着她的秀髮,沉重的目光望着天花板。
兩人各有所思。
片刻,洛挽風呢喃,“暮夕,明天我讓阿千去墓園找塊地,把你媽安葬了。”
餘暮夕心裏酸澀,語氣卻平靜,“不用,我打算把她的骨灰撒在大海里。”
洛挽風,“……”
餘暮夕有氣無力地問,“你這麼恨我媽,爲什麼會愛上我?”
洛挽風苦澀淺笑,給不出答案。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愛上她,而且愛得那麼深。
洛挽風反問,“那你,爲什麼突然改變想法,願意給我機會?”
餘暮夕亦是沉默。
跟他說,自己也喜歡上他了,他會相信嗎?
這些話說來尚早。
因爲上一輩人的恩恩怨怨,他們最後能走到一起的機率,幾乎爲零。
片刻,洛挽風吻了吻她的腦袋,幽深呢喃,“不想說就不說,什麼原因都無所謂。”
餘暮夕緊緊摟着他,閉上眼,在他懷抱裏慢慢入睡。
翌日清晨,天微微亮。
餘暮夕在洛挽風還沒起牀之際,偷偷醒來。
她捧着母親的骨灰盒下樓。
樓下,餘奶奶已經穿好外出的衣服在等着她。
“奶奶?”餘暮夕有些詫異。
餘奶奶神色凝重,“我知道你今天會帶你媽出去的,奶奶想跟你一起去。”
餘暮夕抿脣淺笑,心裏苦澀卻溫暖,她奶奶總是這樣的好。
她帶着奶奶一起出門。
兩人坐車來到海邊,東邊的太陽已經升起,陽光明媚。
餘暮夕把母親的骨灰一把一把地撒在海上,餘奶奶站在她身後,雙手合十,閉上眼睛祈禱着。
春風吹拂,把骨灰揚飛。
餘暮夕的心像石頭壓着,很堵很悶很沉重。
生而不養,她沒有怨恨母親。
她怨母親生前造下太多孽,最後還是不得善終。
或許是報應。
凡事皆有因果。
撒完骨灰,餘暮夕牽着餘奶奶的手離開海邊,一路走到海城街道上,準備去找出租車回秋園。
熱鬧的海城街十分繁華,到處都是遊客和上班族。
網約車要排隊,街道上也看不到空載的出租車。
餘暮夕牽着步履蹣跚的奶奶,時刻都不敢鬆手。
奶奶一輩子在農村長大,連過馬路都不會,城市裏車水馬龍,對奶奶來說是可怕的。
“奶奶,累嗎?”餘暮夕緊緊牽着奶奶溫暖的手。
餘奶奶微笑,望着四周來往的車輛,流露着緊張,“不累。”
這時,一輛豪車在餘暮夕面前停下。
車門打開,下來兩名西裝革履的男人。
餘暮夕緊張地往後退了一步,快速挽着奶奶的胳膊。
她認得這兩個保鏢,是陳四爺的人。
男人走到餘暮夕面前,“溫雅小姐想見見你。”
溫雅?
餘暮夕聽到這個名字,再看看陳四爺的保鏢,瞬間明白其中的關係。
“我們現在就回秋園了,溫雅若想見我,我回家就能見到。”餘暮夕神色緊張。
“溫雅小姐說秋園不方便,已經訂好房間,你現在就跟我們過去。”保鏢語氣冷冽,態度囂張。
餘暮夕不想惹這些凶神惡煞的人,“我能帶上我奶奶嗎?”
“溫雅小姐只見你一個人。”保鏢是囂張習慣了,有些不耐煩地解釋。
上前就拉住餘暮夕的手臂,“走吧,別廢話浪費時間。”
餘奶奶怒氣衝衝地伸手去打保鏢,怒吼道,“你們是誰啊?趕緊放開我孫女,光天化日之下,還想耍流氓不成?”
餘奶奶微弱的力氣,根本奈何不了保鏢,反而把自己氣得發顫,臉色發紫。
餘暮夕看到奶奶激動的情緒,保鏢不肯罷休的態度,急忙說,“大哥,讓我先送奶奶回家,我跟你去。”
“廢話真多。”男人失去耐心。
一把拉住餘暮夕的手臂,狠狠拽離餘奶奶的手,粗魯地塞進車廂裏。
餘奶奶嚇得淚流滿面,跺腳怒吼着,“你們放開我孫女,救命啊……搶人啊……”
餘暮夕拼命掙扎,卻被保鏢壓着她雙手,她動彈不得,“放開我,我奶奶還在路邊,你們放開我啊……”
車輛行駛而去。
餘奶奶追着車輛,跑出了路中間。
餘暮夕嚇得臉色煞白,掙脫雙手,用盡全力搖晃着車門,這輩子第一次發瘋似的大吼,“開門啊,我奶奶還在路邊,求求你們開門讓我下去。”
“讓她自己回去。”保鏢說。
餘暮夕哭喊着,淚水一滴滴往下流,“我奶奶身上沒有手機,沒有錢,她一輩子都住在農村,從來沒有來過大城市,你讓她怎麼回家?我求求你了,大哥,快倒回去找找我奶奶,她一個人會走失的,會害怕的。”
保鏢臉色有些沉,“真麻煩,我下車回去找她,你現在必須過去,別讓溫雅小姐久等了。”
司機停了車。
保鏢開門下車,餘暮夕快速開門往後跑,可她還是被保鏢捉住,重新塞入車廂裏。
車門緊鎖,迅速離開。
餘暮夕極度擔心奶奶,焦慮不安地被送到目的地。
一間精緻的日式包間茶館。
保鏢挾着她進入房間。
溫雅坐在裏面喝着茶,餐桌上放着精緻的早點。
見到餘暮夕臉色難看地走進來,溫雅站起來,“暮夕姐姐,你怎麼了?”
餘暮夕冷眼瞥她一下,脫鞋走進去,盤腿坐到墊子上,語氣冰冷,“有什麼事,快點說。”
她擔心奶奶的安危,心情一刻也無法平靜。
也不知道保鏢有沒有把她奶奶送回秋園。
溫雅抿脣,緩緩坐到墊子上,從包裏拿出一份資料放到桌面上,語重心長地說,“暮夕姐姐,請你看看這份資料,我真的真的誠懇地希望,你能放過三哥。”
餘暮夕接過資料,打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份協議書。
看完所有內容,她眼眸泛紅,晶瑩剔透的淚珠在眼眶裏打滾。
她抿脣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