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裏噼裏啪啦地爆開了一大串的驚喜和恐懼，一時間百感交集，只是依舊做出一副輕視的派頭來，掩飾自己心中的複雜。
但是他的心情複雜，楚風可一點都不復雜，楚風壓根誰都沒管，旁邊有人來殺他，他也徹底無視，而是劍鋒一轉，再一次朝着匪首一劍刺去。
身後的督戰這個時候纔跟上來，心驚肉跳地幫他擋住了旁邊的攻擊，只覺得自己的心臟這麼多年都沒有這麼抽緊過了。
想說楚風兩句，但是看着楚風和那匪首距離越來越近，兩個人明顯已經開始交手，又不敢幹擾楚風，生怕影響得楚風受傷，那可就太不好了。
不過楚風也不在意他的想法，儘管知道督戰現在肯定急死了，但楚風已經進入到了幾乎抽離的狀態，他此時此刻眼中看不到任何人，只能看到那個匪首。
對方是個很有戰鬥經驗的人，大概是已經在這個縣城裏劫掠過太多次，以至於他現在的打鬥能力幾乎可以說比那些刺客殺手還要強不少。
刺客和殺手已經麻木，他們習慣於殺人，也自然而然地迎接自己的死亡，於是他們的水平是保持在一個正常的刻度上的。
沒有什麼能夠調動起他們的巨大的情緒波動。
而眼下這個匪首不一樣。
他的衝動來自於他的巨大野心，所以他現在就算是再緊張，也一定一步都不會退下。
不光不會退下，而且他的動作還會越來越快，在巨大的壓力之中，他也會爆發出巨大的動力，他不光是要活着，而且他想要作爲一個人上人而活着。
他的野心太過強大，以至於他的實力本來沒有這麼強，卻讓他在緊張之中爆發出了自己最強的實力，超水平發揮。
而楚風面對着這個人，卻出奇的沒有一絲一毫的緊張，他反倒是有一種棋逢對手一樣的釋懷。
之前幾次，楚風好多次面對過比自己強大的對手，在對手的壓迫感之中，楚風依舊努力地活了下來，甚至能夠擊敗自己的對手。
而現如今，楚風面對的是一個和曾經的他一樣，越階挑戰的對手，可楚風絲毫沒有輕視，依舊用自己最正式的目光去看着對方。
匪首整個人哆嗦了起來，不知道是激動還是恐懼，他握着刀柄的手微微顫抖。
他忽然間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在他和楚風對視的時候，他發現自己面對的並不是一個他已經習慣了的麻木的對手。
而是一個似乎比他還要強大，比他還要擅長爆發的人。
他心裏幾乎有了一種宿命感一樣的預測：他會失敗，而且失敗得徹徹底底。
然而匪首沒有再多說任何依據和，他知道，這個時候就算是挑釁也已經不管用了，他只好舉起自己的刀，拼盡全力朝着楚風砍去。
比他的刀更快的是楚風的劍，兩個人有來有往地打起來，身周的殺氣逸散，周圍的士兵們幾乎是下意識分出一道足夠寬敞的空間來，讓他們打鬥。
於是他們活了下去。
而匪首打着打着，也忽然間意識到了一件事情。
他現在一定要逃走，如果不逃走的話，打到最後，他是不可能勝利的。
每一刀，他爆發一樣的每一刀都在被楚風輕鬆格擋，他心裏十分卑劣地希望楚風沉浸在和他的戰鬥之中，被他的人來一道冷箭，可旁邊不知道哪來的一個人，硬是把楚風護得密不透風！
而他，甚至因爲過度關注偷襲楚風的那些人，而導致差一點就被楚風斬斷一整條胳膊——可就算是他成功躲開了一部分，也沒有落得好處，他的胳膊上皮肉翻卷，傷口深可見骨，血液汩汩流出。
這個時候匪首的心頭終於蒙上了一層恐懼的陰影，他幾乎不敢再和楚風糾纏下去，而是發自內心地朝着身後退了一步。
他的退卻是很明顯的，儘管只是很小的一步，卻讓他整個人的氣勢一頹，透露着一種隨時要跑掉的感覺——楚風當即意識到了，這個傢伙的鬥志，已經喪失殆盡。
楚風自然是不可能讓他跑掉的，當即朝着前方邁出一大步，旁邊卻斜刺裏伸出了一根軍刺，差點就這這個角度捅進楚風的心臟——之所以沒捅進去，是因爲督戰一把抓住了楚風的肩膀，把他硬生生拉了回來。
楚風回過神來，看到匪首趁着這個時機倉皇遠去，而督戰一刀挑翻了那個舉着軍刺偷襲的傢伙，來不及用責備的目光看着他，而是趁着夜色被楚風往自己的背後推了過去。
“匪首逃跑了！現在投降，還能保全家人一條性命！”楚風大喊起來。
這一場戰爭沒有結束，因爲領頭人還沒有伏法——但是又相當於結束了，失去了領頭的傢伙，這一羣山匪頓時成了迷路的山羊，還有一些最後自保的精神，卻又失去了鋒利的爪牙和目標。
於是這羣人被楚風的軍隊費了一點勁就徹底收割，而楚風和督戰聚在帳篷裏，老老實實地認錯。
“我錯了，但我也是因爲仗着有您在，所以託大了。”楚風甜言蜜語地忽悠對方。
督戰見的人多了，他不喫這一套，見狀當即冷笑了一聲：“是嗎？那要是我沒有那麼厲害呢？我看你還是會這樣！你就是打上頭了——這個年紀的年輕人，就是容易出現這樣的問題！”
這話說得很對，楚風也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對手，見自己有機會殺死對方，自然會忍不住冒進。
於是他繼續認錯：“是這樣，我錯了。”
他的認錯態度太過良好，以至於督戰也被堵了個正着，一時間不知道該說句什麼好，無奈地嘆了口氣：“我能罰你嗎！不能！可你還有下次嗎？我覺得你不能保證！”
他說完，又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