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張媛有些心疼擡手想揉揉裴耀那被擰的通紅的耳朵,被裴耀不客氣的躲過去。

    覺察到裴耀的抗拒,張媛也不生氣,柔聲細語的貼在裴耀的耳邊小聲道:“兒子聽話,媽媽待會兒發個大紅包補償你。”

    她近乎討好的湊到裴耀耳邊哄道,但裴耀卻一點面子也不給她。

    裴耀覺得張媛的這種做法讓他在裴眠和靳識川面前丟臉了,氣的臉紅脖子粗,怒瞪一眼張媛,理都不理的直接上樓,回了房間。

    沒人搭理自己,張媛也不在意,她年輕時做過的那些事情練就了一身的厚臉皮。

    被別人無視都已經習以爲常了,哪怕是自己的親兒子,目的達到了就行。

    張媛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襬,恢復了平日裏僞裝出來的溫溫柔柔的狀態。

    看着裴耀怒氣衝衝的身影有些無奈。

    她知道裴耀心裏有氣,但沒辦法,她也沒想到靳識川居然這麼護着裴眠,這種事情想把損失降到最低就必須要先發制人,不做出來個樣子給他看不行。

    萬一靳識川較起真來,那都不是擰一下裴耀的耳朵能解決的事情了。

    張媛這般想着,欣欣然的把目光給轉回客廳。

    靳識川溫柔擦拭裴眠臉頰的這一幕猝不及防的撞入視線裏。

    高大的男生眉眼裏盡是柔情,修長的指尖劃過她柔嫩臉頰上的每一處肌理。

    嬌小女孩卻不明覺厲,扶着他的手臂站穩身形,嘴巴里還在嘟囔着什麼,全身心信任的閉着眼睛,任由他清理。

    漂亮的像是偶像劇裏的劇情。

    張媛嘴角的笑意微凝,眸子裏閃過一絲扭曲。

    嫉妒與不甘在胸膛裏翻涌,直衝頭頂。

    要是當初沒從中作梗,她能早點嫁進裴家,再給裴耀生一個妹妹。

    嫁進靳家這種好事,哪裏輪到裴眠來撿這個便宜?

    似乎是覺察到了她的目光,靳識川動作微頓,撩起眼皮,一雙凌厲黑眸漫不經心的往張媛那邊看過去。

    只是一眼,張媛頭皮發麻,心底警鐘敲響,神色有些倉惶的恢復了平日裏頂着的那張假面具。

    正巧,窗外熟悉的車聲響起。

    她心慌的厲害,不敢再去看靳識川的眼睛,急不可耐的往大門的方向走,幾乎是有些不過大腦的開口轉移話題。

    “好像是你爸爸回來了,眠眠,趕緊上樓換身衣服去。”

    “好的!”

    她在家裏慣會使喚裴眠,所以此刻聽到她的聲音,裴眠身上放鬆的狀態一掃而盡,幾乎是條件反射的答應。

    她睜開眼睛,後退半步從靳識川的懷裏掙脫開來,轉身就往樓上去。

    鼻尖的馨香氣息伴隨着拉遠的距離漸漸淡去,懷裏忽然就變得空落落的。

    靳識川眸光微沉,把手上的溼巾紙扔進垃圾桶,聲音不輕不重的說了一句:“我和你一起。”

    說完,擡步跟上女孩的背影。

    他話音落,門口張媛的腳步猝然停在原地。

    完了。

    耳邊傳來的裴父那略帶急促的腳步聲。

    她回頭看着靳識川已經上樓的背影,臉色瞬間變得一片死白,眼底是掩不住的驚懼。

    *

    裴父留了靳識川在家喫晚飯。

    餐桌上紅彤彤的一片,全是重南的特色菜。

    張媛今天難得安靜,她目光躲閃,微垂着頭坐在裴父身邊,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裴眠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看着桌面上的飯菜有些無奈嘆氣,非常自覺的當起了隱形人。

    又是沒有她能喫的東西。

    幸好她下午和裴耀一起去吃了那家粵菜,要不然裴眠一準覺得自己現在能餓暈過去。

    靳識川已經成年了。

    爲了顯得對這場晚餐的重視,裴父特意拿出了珍藏的了多年的紅酒,親自爲靳識川斟滿一杯。

    嘴上一直在說一些故作親近的話,不僅對他,還對裴眠。

    一句一句女兒、眠眠叫的親近。

    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他對這個女兒有多寵溺。

    靳識川聽着只覺得可笑至極。

    如果他這次沒有跟着來重南,他或許這輩子都不知道裴眠在家裏是這種待遇。

    她的臥室被一張小牀和一個衣櫃塞的滿滿當當,幾乎沒有下腳地方,加上空氣中的刺鼻黴味,靳識川進去的瞬間就覺得喘不過氣。

    怪不得她在北川看到自己給她準備的臥室的時候那麼驚喜。

    靳識川垂眼,看着杯子裏深紅色的酒水和桌子上的菜,漆黑狹長的眼睛裏淨是寒意。

    一大桌子沒有一道女兒能喫的菜,反而讓傭人給鬧脾氣不下樓喫飯的兒子準備的許多他愛喫的菜送上去。

    餐廳裏的氣氛安靜到有些詭異,只有裴父一個人演着獨角戲。

    平日嚴肅正經的中年男人此刻端起酒杯向靳識川示意,態度殷勤,都快笑的看不見眼睛。

    “小川啊,喫菜,把這兒當成自己家,不用客氣。”

    對面的靳識川只是神色的淡淡的看着他,沒有迴應。

    餐廳裏一片寂靜,站在角落的傭人眼觀鼻鼻觀心。

    裴父一個人舉着酒杯尷尬,有些不知所以的試探詢問:“是不合胃口嗎?”

    靳識川依舊是沒理。

    裴父的表情變得有些僵硬,一下午了,他與靳識川說話,對方一直都是這麼一副愛答不理的反應。

    在他眼裏他怎麼說也是靳識川的岳父,靳識川是個小輩。

    一直被小輩下面子,裴父的老臉有些掛不住,但又不能對着靳識川發脾氣。

    他壓抑着脾氣,目光不虞的在餐桌上掃了一圈,鎖定正在埋頭數碗裏的米粒的裴眠。

    有些慍怒的開口訓斥道:“眠眠,坐好喫飯,客人還在呢,你低着個頭像個什麼樣子。”

    怎麼都去靳家了還是這麼一副畏畏縮縮的小家子氣。

    客人還在呢。

    靳識川聽到這話,胳膊搭在裴眠的椅背上,姿態慵懶的靠在椅子上,長腿微屈,有些好笑的用舌尖抵了抵後槽牙。

    真耳熟啊,這是他今天聽到的第幾句了?

    他眼皮輕掀,漆黑的眸子直直的看着裴父,輕笑一聲開口道。

    “不好意思啊,忘記提前說了。我和眠眠一樣,胃不太好,都不能喫辣。”

    “所以——”靳識川的目光冰冷的掃過餐桌上的東西,重新把目光投向對面的裴父。

    聲音裏帶着一抹意味不明:“只能浪費您的良苦用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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