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識川的話說完後。

    自以爲贏得了這場較量的雲嵐直起身子又勸戒了靳識川幾句後才滿意的離開。

    電梯門合上,偌大的房子裏恢復寂靜一片。

    明明靳識川以前也是自己一個人生活在這兒,但他從前從來沒有感覺到過這間房子這麼大、這麼安靜。

    空寂得他渾身發顫。

    雲嵐走後,靳識川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得坐了許久才勉強從位置上站起來。

    裴眠走的急,屬於她的東西還零零散散的散落在屋中的各個角落裏面。

    她躺在沙發上時愛蓋的小毛毯,看到一半扔在茶几底下,還不許靳識川收拾,免得她記不住自己看到哪裏的漫畫書,他書架上的各種小發卡和頭繩,還有玄關處毛絨絨的粉色拖鞋。

    靳識川的目光一一的落在那些東西上又移開,恍惚間還以爲剛纔發生的一切都是他產生的幻覺。

    他總覺得裴眠還待在自己的房間裏睡覺,她只是因爲假期昨晚熬夜了,所以到現在還在賴牀,沒有起來。

    靳識川幾乎是有些不可控制的邁開步伐往裴眠臥室的方向走去。

    但他心裏又有一道冷漠又清晰的聲音在對着他說着,你醒醒吧靳識川,裴眠已經走了。

    裴耀說得對,她不要你了。

    雲嵐說得也對,你做出這副要死要活的模樣給誰看?

    像是有看不見的絲線狠狠的勒在了靳識川的脖頸上,靳識川腳步被硬生生的止住。

    喉嚨里居然真的傳來了窒息感,他站在走廊上重重的咳嗽了兩下,下一秒,靳識川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一樣,腳上步伐一轉,徑直走進自己的房間。

    這會兒是下午兩點,落地窗外的寒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下,太陽從雲層後冒出來,光線直直的打進臥室,折射在那面放滿了獎狀獎盃的玻璃牆上。

    刺眼的光線照得踏進房間的靳識川心慌了一瞬間。

    他來不及去穩定心緒,大步走到那面榮譽牆前,動作有些急躁的翻找起來。

    有獎盃在他翻找的過程中摔在地上,靳識川看都不看一眼。

    裴眠從小到大的那些照片他明明是放在這裏的。

    怎麼不見了?!

    靳識川記憶力超羣,見過的東西和畫面如果不是刻意的去忽略,就可以記在腦子裏很長一段時間。

    他清晰的記着,早上起牀的時候明明還在。

    腦海中閃過雲嵐那張俯瞰衆生高高在上的臉蛋。

    靳識川的呼吸聲愈來愈快,隱隱又有幾分喘不上氣的感覺,他蹲下,用手捂住口鼻,讓自己吸入更多的二氧化碳。

    緩和許久,待呼吸穩定下來,靳識川目光虛虛的落在空氣中,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拿出手機,給雲嵐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電話接通,一時間竟然無人說話。

    正坐在車上前往實驗室的雲嵐皺着眉頭看了一眼來電人的信息,有些不耐煩的開口道:“靳識川,你最好不要在這裏浪費我的時間。”

    臥室裏,靳識川還一動不動的蹲在那兒,他張了張嘴,調整了好幾次的語氣,才把自己的聲音放得輕了一些,顯得沒有那麼的迫切。

    但開口,卻啞的有些可憐:“是你拿了嗎,裴眠的照片。”

    然而云嵐可沒功夫去注意靳識川的心情,畢竟靳識川今天的表現可比他小時候失去蟲蟲時好了太多。

    起碼知道自己錯了,而不是看着自己時,像是在看着仇人一樣。

    雲嵐恥笑一聲,眼底劃過一抹冷色:“你把我想的也太無聊了一點。”

    說完,就果斷的把電話給掛斷。

    她巴不得靳識川天天看着裴眠的照片,只有那些鮮活的照片才能喚醒一個人心底最深處的痛苦和柔軟。

    那些照片可能會讓靳識川一直懷念裴眠,但也能讓他牢牢記住這種失去的痛苦感覺,下次纔不敢再犯。

    電話被掛斷,靳識川扔了手機,從地上起來,坐在電腦桌前的椅子上面。

    畢竟是自己母親,雖然雲嵐這個人有大問題,但靳識川還是很清楚雲嵐的秉性的。

    她從來不撒謊,這一點不用懷疑。

    那拿走照片的人就只剩裴眠自己了。

    靳識川垂下眼睛,指尖在桌面上輕點,目光落到右邊鼠標旁的空位上。

    是了,禮物是他在這裏發現的,那就說明裴眠今天是進了他的房間,他怎麼就不去懷疑裴眠呢?

    就是因爲他太相信她了,纔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

    她說自己冷,不想出門去接裴耀,他信了。

    靳識川扯了扯嘴角,腦子裏鑽進往日裏他與裴眠親密相處,但裴眠反應卻無比僵硬的畫面。

    他那個時候只當裴眠一個女孩子臉皮薄,害羞而已。

    但現在看來——

    不止這一件吧,或許她從頭到尾都是在騙自己。

    從胸膛裏發散開來的痛楚有幾分想要往腦袋裏蔓延開來的意思。

    靳識川悶哼一聲,擡手撫了一下刺痛的的太陽穴。

    胳膊肘無意間碰到鼠標,電腦屏幕亮起。

    靳識川一怔,下意識擡起眼睛,視線落到他桌面上那個上了鎖的文件夾上。

    那封郵件——

    對了,裴眠那時是告訴過自己她在試圖和媽媽聯繫的。

    只是郵箱一直掛在他的電腦上,沒有收到過回覆,靳識川也就沒有特別去注意過而已。

    靳識川意識到什麼,心臟一沉。

    手指有些僵硬的輸入密碼,雙擊鼠標,點開那封他找回後卻從來沒有看過的郵件。

    小學生寫作文一樣的一封信,完全是裴眠的手筆。

    看清上面的內容之後,靳識川耳邊嗡的一身,腦子裏一片空白,像是被下了定身術一樣,愣愣的坐在那裏。

    只是眼底逐漸變得血紅,眼尾溢出了幾分溼潤的痕跡。

    靳識川看着那份郵件,居然低低的笑出聲音。

    看啊,他百分百的信任換回的就是這些不堪的東西。

    半晌,臥室裏傳來一陣噼裏啪啦的,令人頭皮發麻的破碎聲響,聽得人繃緊了渾身上下的神經。

    進去就看到,那整面玻璃材質的榮譽牆、包括其中的各個獎盃還有前方的電腦都被人砸了個粉碎。

    剛剛還乾淨整潔的臥室裏瞬間變得一片狼籍。

    靳識川脫力的仰躺在大牀上深深喘氣,他側身蜷縮在大牀上,有什麼東西順着眼尾滑落,浸出一片深色的痕跡。

    許久,靳識川平躺在大牀上,擡手,逆着照進屋子的光線。

    看着自己鮮血淋漓的手背,深邃的眼睛微眯,掩蓋眼底翻騰的陰翳和佔有慾。

    不想嫁給他嗎?

    待在他身邊很危險嗎?

    會死掉嗎?

    靳識川嘴角勾了勾。

    那就自求多福吧裴眠,求着老天保佑,不要讓我找到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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