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識川的表情依舊是淡淡的，大手落在靳聞雪的腦袋上輕輕地揉了揉，轉身出去。
他確實要去張家，這一點，不是欺騙雲嵐的。
只是在去張家之前，他先回了一趟自己的那棟房子。
半個多月沒有進來過人，除了某些地方多了些灰塵，房子內部還保持着靳識川離開前的模樣。
從電梯裏出來，靳識川的目光落在玄關處並排擺放的一大一小的兩雙拖鞋上，眸色沉了些許。
他的目光只停留了一瞬，靳識川便擡步越過玄關，無視客廳裏滿滿當當的生活痕跡，徑直往自己臥室的方向走去。
房間裏碎掉的玻璃櫃和獎盃已被靳識川搬出去前打掃乾淨，少了一面牆的裝飾品，此刻顯得有些許的空蕩，但很乾淨。
只剩靳識川手背上淺色傷口癒合後的傷疤，和受了重力被砸得坑坑窪窪的牆面，能勉強看出一些房間裏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採光良好的落地飄窗前的書桌上擺放的是靳識川重新訂購的電腦顯示屏和主機。
目光掃過房間裏熟悉的格局，靳識川的臉上沒什麼表情。
擡手從一旁的置物架上取下上一臺已經成爲一團廢鐵的電腦裏的硬盤，然後蹲下，裝進新電腦的主機裏。
機箱被拆開，靳識川修長的手指有條不紊的擺弄着螺絲刀和濃密的機器，濃密長睫微垂，掩蓋眸底的情緒。
他在準備搬回了靳家的那一週裏去找過周褚一次。
問出的東西和從張澤言嘴裏聽到的沒什麼差距。
周褚像是早就料到了他會去一樣，直接笑臉盈盈的從抽屜裏的掏出了一個早就準備好的文件袋遞給他。
裏面裝的是樓寂的客戶資料，還有關於他們合作的項目信息，事無鉅細的標註着日期、按着公章、寫着簽名。
合同內容嚴謹的讓靳識川挑不出來一丁點兒的毛病。
他還主動的對靳識川開口說，他知道靳識川不會這麼輕易的相信他，所以他不但把項目資料全拿出來給靳識川過目。
還以裴眠這件事情爲由，中斷了這次與樓寂的合作，損失了一大筆的利益。
他做出一副長輩的模樣拍着靳識川的肩，說對靳識川此次的遭遇深表同情。
並再次重複了一句，說他也只是被樓寂騙了而已。
周褚的話音裏是滿滿當當全是對靳識川的同情和可惜。靳識川看着他的眼睛，沒有再問什麼，拿上了那份假文件離開。
是的。
靳識川從一開始就知道周褚說的話都是假的。
他去這一趟的原因，也只是確認周褚的立場而已。
靳識川不明白爲什麼周褚會費盡心機的幫着陌生人來騙他。
明明他和張澤言的關係他是一直看在眼裏的。
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了，以後就不要怪他狠心了。
靳識川動作熟練的把硬盤裝上去，開機之後，簡單操作了幾下，恢復了電腦裏的資料和信息。
屏幕裏的畫面恢復的瞬間，裴眠給她媽媽寫的那封郵件也猝不及防的映照在靳識川漆黑的眸底。
靳識川再次瀏覽了一遍上面的信心，此刻心裏已經完全換了一種心情。
像是看到獵物已經撞進陷阱裏的獵人。
他輕笑一聲，拖動鼠標把郵件重新扔進那個上了鎖的文件夾裏。
然後點開郵箱，直接用屬於裴眠的郵箱賬號，編輯了一封郵件，給裏面唯一的一個收件人發送過去。
最後輕而易舉的破解了裴眠的郵箱密碼，登錄到了自己的手機上z
很快。
在從張澤言家拜年回來的路上，靳識川的手機發出了叮咚一聲響。
他收到了一封回信。
*
高三最後一學期的日子過得快得像的點了快進。
黑板邊緣高考倒計時的數字不斷的被修改塗抹，埋頭苦讀的學子們幾個擡頭間，就發現一個新的畢業季就已經悄然的來臨。
高考前一週，學校難得的讓這羣整天學的頭懸梁錐刺股的學生們放鬆放鬆。
停了半天課，安排學生們一起拍畢業合影。
操場兩邊梧桐樹的葉子都被今天的豔陽曬的打卷。
合影站架上，一波波的同學們上來又下去。
放眼望去，操場上滿是穿着校服，正三三兩兩擠做一團，勾肩搭背的拍照留念的同學，耳邊傳來一道道或興奮或傷感的聊天的聲音。
陳雨嫣坐在梧桐樹的陰影下，被煩得沉着臉捂住耳朵，就差直接在身旁立個牌子，讓周圍人都滾出去兩米了。
一班的合影剛拍完，蔣清清就立馬從架子上跳下來，往陳雨嫣身邊去。
人還沒走近呢，陳雨嫣的尖銳的聲音就已經傳到了耳朵裏了：“真的是有病！非要這個時間點兒拍合影，熱就算了，太陽這麼大，刺得眼睛都睜不開，我妝都——”
蔣清清嚇得瘋狂給她使眼色，連忙撲過來去捂她的嘴：“噓噓噓你小聲點吧大小姐，校長還在呢。”
“哼！”陳雨嫣傲嬌的撇過頭。
她纔不怕，前段時間校長還來她家和她爸爸一起喝酒了呢。
但看着蔣清清驚恐的表情，還是把她剩下的話都給堵進肚子裏了。
確定她不會再說那些讓人驚耳駭目的話之後，蔣清清這才放心的在她身旁坐下，然後擡出手機對着她們倆人點開相機，開口哄道。
“開心一點嘛，起碼今天下午不用上課了，我這幾天背文言文背的腦子都是疼的。”
“來來來，我們也來拍幾張合影。”
蔣清清說着，用肩膀撞了撞陳雨嫣的肩頭。
陳雨嫣嘴巴撅着，看起來還是有些不樂意，但還是配合的看着鏡頭比了一個剪刀手，然後熟練的切換表情。
看着屏幕中那兩張被原相機照得都有些扭曲的臉，開口，聲音嫌棄：“開一點兒美顏行不行？這照片你是留念還是等着過年掛門上辟邪呢？”
蔣清清樂了，故意開口哄她：“當然是留念啊，看着你的美照我都能多喫二兩飯。等以後不在一塊兒了，想你了我就翻出來親親。”
相處這麼久，蔣清清已經可以精準拿捏陳雨嫣的小脾氣。
陳雨嫣臉上開心又彆扭：“什麼分開不分開的。”
說完，陳雨嫣目光無意間瞥到一旁正在合影的三個女孩兒，目光一頓，不自覺的小聲嘟囔道：“…裴眠都不在，我纔不想拍這些東西。”
她這句話說完，剛纔還在嘰嘰喳喳的蔣清清也安靜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