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眠是喜歡他沒錯。”
宋婉喬的眉眼間閃過一絲不忍：“那你還——”
但她的話剛說了一半，就被樓寂打斷。
樓寂目光轉向她，表情正色：“但你別忘了索菲亞，他們兩個人的感情源自於一場明碼標價的交易。”
“那種交易是什麼意思我想你應該比我清楚。”
樓寂從前是真的混混乞丐，而宋婉喬也是真的當過幾年有錢人家的太太的。
看着宋婉喬臉上情緒的變化，樓寂臉上嚴肅的表情松的動，語氣軟了：“索菲亞，他們兩個人的位置是不對等的。”
宋婉喬沉默了，垂着眼看着自己膝上的那本相冊，許久未動。
是她對不起裴眠。
如果她當初堅持把裴眠帶走，又或是忍着噁心留在裴家，裴眠也不會因爲沒人撐腰而被當成物品出售。
她不會被送到北川，那現在的局面也不會產生。
看着她的情緒忽然低落下來，樓寂哪裏還不清楚她在想些什麼。
樓寂微微嘆了口氣，有些不忍心的開口：“你應該能看出來，那個姓靳的小子和眠眠是互相喜歡的。但索菲亞，你不清楚靳家內部的情況。”
宋婉喬下意識的看向樓寂，樓寂的眸色凝了凝，聲音很輕：“靳家的那兩位刻板到某種變態的程度。我和靳識川的母親聊過幾次。”
“你知道嗎，那個女人完全沒有把她的孩子當作一個正常的、有情感需求的人類來看待。”
樓寂簡單的和宋婉喬敘述了一遍雲嵐那種靠讓孩子產生心理陰影從而達到目的的教育方式。
然後在宋婉喬震驚的眼神中，無奈開口：“靳家在北川的地位隻手遮天。如果不是因爲雲嵐發現靳識川喜歡上了裴眠，你以爲我怎麼能這麼輕鬆的把裴眠帶走？”
“靳家是一個火坑，靳識川自己都自身難保。”
樓寂伸手，把宋婉喬手中的相冊拿過來翻閱着，嘆息般的開口：“愛這種東西是最沒有用的。”
宋婉喬的眸底閃過濃烈的掙扎與動容。
樓寂不動聲色的觀察着她的表情：“而且我敢肯定，屆時裴眠的情況會比當初的你還要糟糕。”
“我想你應該不會想把你身上發生的事情再放在裴眠身上發生一遍。”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目光落在放在位置上的相冊上：“收起來吧。小孩子忘性大，說不定過陣子認識新朋友就不再去想這件事了呢？幸好他們兩個人並沒有相處太久。”
樓寂笑笑，語調輕鬆，試圖活躍過於嚴肅的氣氛。
說完後，便轉身出了別墅。
只留宋婉喬一個人看着那本相冊，在窗前坐了許久。
*
對比每天過得都格外充實又忙碌的裴眠。
靳識川這段日子過得也沒有多輕鬆。
寒假開始那天鄭原和張澤言來看過他之後，靳識川整個人就恢復了從前的冷淡模樣。
——是裴眠來北川前的那種。
他彷彿是遺忘掉了這三個多月的記憶一樣，像是裴眠從來沒有出現在他的生活當中。
時隔快三年的光景，靳識川再次回到靳家居住。
他重新按照雲嵐的規劃按部就班的學習、生活。
甚至比以前更聽話，在面對雲嵐時連一句想從前那樣叛逆的話都沒有了。
她說什麼，他就安靜的聽着。
安排靳識川去參加從前他最討厭的商業酒會他也一句怨言都沒有。
在面對各種合作方和長輩的時候，靳識川也是笑臉相迎，一副完全讓人挑不出毛病的靳家人做派。
甚至還跟着雲嵐去了幾趟她的實驗室，嘗試接觸靳家的產業結構。
像是真的被因爲裴眠離開的事吃了教訓，長了記性。
雲嵐對靳識川的這種變化很滿意，難得給自己提前放了假，除夕和春節都在家裏度過。
這讓一直在期待着和爸爸媽媽還有一起過節的靳聞雪開心了好久。
不過唯一不好的就是，從放假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裴眠姐姐。
去問哥哥的時候，哥哥也只是摸了摸她的頭，說過年都是和自己的家人一起，裴眠姐姐回自己家去了。
靳聞雪不懂，明明之前媽媽說過裴眠姐姐以後會和他們是一家人的。
怎麼還會在外面有自己的家呢？
靳聞雪想再去問靳識川，但敏感的覺察到靳識川糟糕的心情，便乖乖的不在多嘴了。
大年初一，靳聞雪換上嶄新的衣服被阿姨抱着從樓上下來。
一到客廳，看到了坐在餐桌前喫早餐的靳識川，他像是已經在那裏坐了很久。
靳聞雪就蹬着小腿讓保姆阿姨把自己放下來，然後跑到靳識川身邊，抱着他的小腿，仰着臉賣乖。
“哥哥新年快樂呦！聞雪的紅包呢！”
靳識川低頭，看着自己腳邊穿的跟個紅燈籠似的女孩，從口袋裏掏出早就準備好的紅包遞給她，嘴角勾了勾，眼底卻沒有一絲情緒都沒有：“新年快樂。”
靳聞雪驚喜的接過，剛要再說些什麼。
就見靳識川從椅子上起來，冷淡的目光落到一旁照顧靳聞雪的阿姨身上，開口吩咐：“我去張家拜年，母親睡醒之後麻煩和她說一聲。”
那阿姨忙不迭的點頭應下。
靳識川也點了一下頭，轉身正要走，衣襬卻被什麼人輕輕的給拽住。
靳識川的腳步下意識的頓住，低頭。
就見靳聞雪仰着一張小臉，一雙葡萄似的圓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像是有什麼話要跟他說一樣，努力的拽着他的衣襬，讓他低頭。
“做什麼？”靳識川彎下腰去，他這段時間對靳聞雪的耐心很足。
靳聞雪湊到他耳邊，像是做賊一樣，聲音很小的開口：“哥哥，你是要去找裴眠姐姐嗎？”
靳識川眸色一凝，藏在口袋裏的手指落在多出的那封紅包上。
目光不動聲色的落在一旁低着頭默不做聲的阿姨身上，冷聲：“不是。”
他的聲音不輕不重的，聽起來沒什麼感情，耐心重複：“我已經說過了聞雪，裴眠已經回她自己家了。”
“以後不要再提她的名字了，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