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天使消逝的地方 >第4章 第4章
    彩瑛穿着一件領口寬敞的睡衣,稍凌亂的頭髮遮掩下能隱約看到洗澡後重新化上去的淡妝,她手裏抱了個靠枕,柔軟的白色睡衣領口處蕾絲內衣若隱若現,臉上蕩着幾分慵懶嫵媚的神情站在那裏:

    “進來吧。呆子。”

    我白了她一眼,走進屋。

    昏暗的屋裏僅開一盞檯燈,播放機裏流敞着年代久遠的音樂。我在沙發上坐下。

    “我去煮杯咖啡。”彩瑛道。

    “謝謝。”我應着。

    許久,彩瑛端着一杯咖啡走過來,在我身旁坐下喝了口遞過來:“喏、給你!”

    我接過咖啡,剛想喝,卻卻被彩瑛抱住。她將我手中的杯子放落一邊,身體若有若無地與我交融,我能明顯感覺到她身體的輕微顫抖,我們只是安靜地在對方身上摸索和尋求爲之感動的東西。

    “第一次?”

    “嗯!”

    “爲什麼?”

    “討厭虛僞的感情!”

    “哦!這樣?”

    “很多人的感情總是不能稱之爲感情!”

    “我不是?”

    “也許。”

    “那麼你?”

    “起碼你這人算不得薄情寡義。再說,忍無可忍!”

    “抱歉!”

    “算了!”

    “能理解?”

    “理解!”

    我看下時間已凌晨一點多,望了會身旁漸漸安靜下來的彩瑛,她安靜的臉上有着些許淚痕,我們四目相對,無言。對於這個冷豔女子,我其實明白我們不能好好的;只是起碼這個女子是可以在凌晨以前打去電話,不會在電話那端分外介意地和你說沒開玩笑吧,現在已經很晚了?或者、直接說我已經打算睡覺了,的那一類人。望了彩瑛一會,我開門離去。

    獨自驅車行駛在午夜後城市的街道,車載播放機傳來一首老歌《黃昏》。聽着,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的眼眶早已模糊,那種對愛的極致和絕望,對愛的無所畏懼和無奈給人一種水到渠成的感動和淪陷。黑夜的盡頭似乎沒有盡頭地伴隨身旁的寂寞斷斷續續的,模糊又清晰。感情是種複雜的東西,很多時候有着太多的不堪回首或萬劫不復,而剎那的情感又是種千迴百轉的東西。心緒,支離破碎。當我們身處一個習慣以逢場作戲與淪陷方式去愛的年代……似乎忘記愛情也可以擁有徹頭徹尾悲傷或決絕。

    我此時此刻又想起安琪。這個優雅的女子,你說,你說我們好好的,即使我們各自有各自的方向與目的,一段距離,讓我們更加篤信彼此不能失去的心理和地理上的需要。似水流年,七年了……七年的擱淺,見面卻遲來得讓人萬劫不復。或許,或許七年對人的一輩子而言只意味了個小數點。可這七年埋葬了我們太多熟悉的青春和錦瑟年華,埋葬了太多歲月裏初心的美好願景。

    淮海中路新天地的淺綠色玻璃落地窗在冬日昏暗早晨裏發出微弱的光,車水馬龍的都市此時已進入擁堵狀態。新天地前零星站着一些買早場電影票的人,門前廣告牌上鮮紅大字:《了不起的蓋茨比》(新版)。不久前在網上看過,我很好奇,那麼好的電影或者更確切地說那麼好的小說改編的電影居然能在早場電影院裏看到,驅車近看原來是重播。罷了,任何藝術經不起炒作,何況傳播的無可厚非呢。電影過後便是劇終人散……

    暮色時分醒來,往經典樂酒吧驅車行駛,無際無邊繁華熱鬧的都市。

    經典樂酒吧。

    “我說老兄,近來可好。”秋華將手指叩敲酒吧的吧檯,對我半認真半開玩笑樣子,“癌症沒發作罷。”

    “老樣子。”我說。

    秋華喝了一大杯酒,帶着些許醉意的臉上類似輕浮的神情褪去,沉默片刻:“是啊、老樣子,我們都是老樣子。什麼癌症,我看絕大多數人都有癌症,只是他們不知道或者不承認罷。別看我整天一副玩世不恭的無謂模樣,其實我也有癌症來着。癌症般的失落,失落即癌症嘛。”這個放下防備的男人將面前兌水的威士忌倒入杯中注視着最後落下的幾滴,聲音略顯沙啞。他快喝醉了,確實快醉了。秋華不大能喝酒,卻每次喝醉。而作爲朋友的我能做的就是每次聽他吐露心情後醉倒時候將其送回去。

    “這次旅行遇到什麼有趣事情來着?”我說。

    “那個,去了意大利。”秋華仰視着手上杯子裏兌水的威士忌,道。

    “意大利?那個有着藍色眼睛被譽爲世界人種博物館的地方。喜歡?”我說。

    “嗯、意大利的西西里島。一個有着意大利縮影和被稱爲天然歷史博物館、多樣化民族的地方。談不上喜歡,過分的人工美化開採使其失去原有的自然和平靜色彩。就像拿破崙對它說的:‘你們全是些□□養的!’依然有那麼多看□□的和跟□□同牀共寢的傢伙前赴後繼。”

    “或許,西西里島社會觀念中歸屬感強烈這點很是吸引人的地方。”我說。

    “可它照樣是個□□養的。不管多美麗的地方,只要你去了總會有那麼些你不喜歡看到的東西,比如西西里島的影子政府(黑手黨)這類玩意兒。”秋華凝視着手上杯裏兌水的威士忌神情玩味,道。

    我緘默,拿起吧檯上的酒杯:“不說這些無聊的。乾杯!”

    “乾杯——”回答的人喝去第二杯酒,便醉倒在桌面上。我看他會兒,將其送出經典樂酒吧。

    送秋華回家後,回到經典樂酒吧的我自個後來不知怎麼地也醉得似個迷失方向的夜歸人。

    酒醒過來已是第二天下午。站在暮色時分街角的我突然覺得三千世界不過虛無——走在街上看到一羣風情萬種的女子、或是一羣目空一切的男子,我會想加入到他們中間去以求在其中佔據一席之地什麼的。可我想就算最後他們真的要求我加入我還是會拒絕的,因爲那一類人不是我的想象。可笑的是我當時真的很想加入。

    夜幕來臨,我獨自走在繁華大街上與行色匆匆看不見雙手的過客擦肩而過,白晝如彌留之際的老人在地平線上掙扎幾下落下去了。路過市中心廣場:有皮卡內氣定神閒叼着菸斗的城管,打扮聖誕老人模樣流動賣冰糖葫蘆的老人、滑翔機般圍繞樹樁模樣男子打轉的外國女子、盯着自己腳尖走淑女模樣碎步的女子和氣定神閒的紳士……這一切應接不暇景象使人有種凌亂的不知所措。最後,我意識到一個問題——聖誕節接近了,同時意味着冬天徹頭徹尾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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