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怡今年剛剛20歲，系統顯示她不到結婚年齡，更不存在跟誰有婚姻關係。
陳怡高中畢業就出來工作了，之前一直在家鄉附近的絲襪廠工作，上個月纔來的江寧。
陸川呼出一口氣，陳怡的資料很普通，家庭困難，成年就出來工作。
只是這個女孩估計沒想到自己會命喪江寧。
陸川看着陳怡的屍檢報告，身體多處骨折，致命傷口在頭上，頭骨多處凹陷，身上有被侵害的痕跡，下體撕裂……
陸川放下手裏的資料，腦海裏閃現出剛剛男人說的話。
他站了起來，準備去找男人談談，放在桌面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陸川點開是一個陌生的微信，
【暮暮朝朝：陸叔叔，你錢好像給多了，我之前最多塞給你800，你給回來的有1300，我有空還你，或者微信轉你可以嗎？】
雖然是問句，下面已經多了一條500元的轉賬了。
陸川反應過來這是林暮暮的微信，隨即有些好笑。
他低頭打字發了過去之後就隨手把手機放進了褲兜。
遠在江寧大學的林暮暮也不知道爲什麼自己只是發一條信息後就這麼緊張，什麼也沒幹就盯着手機看了。
林暮暮覺得這不對勁，於是裝作沒事發生一樣把手機放到了桌面上，可是手機一放下去就震動了起來，林暮暮立刻就伸手拿起手機。
上面顯示着一條轉賬退回記錄，以及一條信息，
【陸叔叔：多的錢給小姑娘買糖喫。】
林暮暮沉默了一會，白皙精緻的臉上浮起了一抹紅暈，紅潤的小嘴不自覺的微微勾了起來，
【暮暮朝朝：你這個糖它正經嗎？】
陸川沒有看到林暮暮的信息。
他進到休息室的時候男人已經冷靜下來了，只是精神看起來不太好。
見到陸川進來他有些緊張的站了起來，還記得這個警官之前說他觸犯刑法的事呢。
男人有些緊張的開口，“警官對不起，我剛剛真的沒有罵你們的意思，我只是有點難過……”
想到躺在解剖桌上的陳怡，男人的眼眶又開始泛紅。
但是他還是朝着陸川鞠躬，“對不起警官，我真的沒有罵你們。”
陸川伸手把男人扶起，“你不用緊張，我們也能理解你的心情，先生怎麼稱呼?”
男人沒想到陸川的態度跟之前差這麼多，他有些顫抖猶豫的擡頭看了一眼陸川，“我叫王力，是陳怡的老公。”
陸川看着王力那張臉，看起來得有三四十歲了，或者年紀更大。
“陳怡今年20歲，還不到法定結婚年齡。”陸川淡淡的說，“在法律上你跟陳怡沒有任何關係，今天你也領不走她的屍體。”
王力愣了一下，嘴角顫動着，“怎麼，怎麼不算數呢？大家都知道我們是兩口子啊，我怎麼跟她沒關係了……”
王力看着陸川的眼神裏帶着迷茫，淚光在裏面滾動像是隨時會哭出來。
陸川嘆了口氣，“我看資料顯示陳怡還有一個媽媽，你叫她過來領屍體吧。”
“過不來啊，”王力的聲音低啞，“一年半前就開始病了，醫生說什麼肺癆還是什麼的，陸陸續續的好不了啊……”
王力脫力一般坐到了沙發上，“花了不少錢了，現在在家裏牀都下不了，她還不知道陳怡的事呢……”
陳怡爸爸也去世的早，所以陳怡媽媽一個人把她拉扯長大，平時裏對王力也不錯。
“之前陳媽病了，陳怡談那個小男朋友走了，”王力低聲的說，“村裏人都在說她閒話，她紅着眼來跟我說要不我們結婚吧，我就答應了，多好的事啊，我想都不敢想。”
陸川問，“你喜歡陳怡?”
王力點了點頭，“大家都說她是爲了找我給她照顧陳媽，其實她不找我也會照顧的，陳媽對我這麼好。”
“陳怡爲什麼來江寧打工?之前你們村裏也有女性來了江寧打工嗎？”陸川看着王力問。
王力點了點頭，“有的，之前有人來招工，然後第二年就是同村的人回來說外面賺得多……”
王力搓了搓臉，“我不相信，哪有那麼大的餡餅啊，而且那些女人出去打工回來看起來就不太正經了…”
可是陳怡年紀小，總覺得外面機會多，不聽勸，最後還是來了江寧。
“你們村裏那些出來工作的女人你有她們的聯繫方式嗎？”陸川忍不住皺眉，照王力所描述的，這更像是早些年的一些傳銷手段。
“我沒有，很多女的出來一兩年就回去離婚了，有的更是直接老公孩子都不要了，不回去了。”王力擺手道，“我跟她們也不熟。”
陸川從手裏的文件夾裏面拿出一疊照片，“裏面有認識的嗎？”
王力愣了一下，看着他手裏的照片好一會才伸手拿過翻看了起來。
很快他就挑出兩張照片，有些遲疑的說，“這兩個有點像我們村裏的，這，化着妝吧？我也不是很肯定。”
這些照片都是“夜色”酒吧裏面的技師照片，是陸川特意叫同事準備的。
“她們叫什麼名字?”陸川點了點那兩張照片問。
“一個叫陳姚，一個叫王思。”王力看了一眼那兩張照片說，“王思有老公和孩子了，可是從上一年出來打工之後就沒回去過了。”
名字全對上了，這兩個人就是王力他們村裏的人。
陸川又問了一些那些外出打工的人回去之後說的話術之類的就準備離開。
王力有些緊張的叫住他，“警官!陳怡的屍體我能帶回去嗎？她媽媽真的下不來牀…”
陸川看了他一眼，“你等着，我幫你找個律師……”
“警，警官，”王力打斷他，“我沒錢…”
他有些難堪的搓着衣角，漆黑的臉上寫滿尷尬，“我請不起律師，要怎麼樣才能帶走陳怡的屍體?”
“你放心不收錢，”陸川像是沒注意到他的難堪一樣，也沒有因爲他直接承認請不起律師而出現憐憫或者同情的目光，這些目光王力來江寧短短几個小時已經看到過無數次了，這讓他有些難堪。
陸川臉上沒有異樣，語氣平常，“主要來告訴你需要辦什麼手續，陳怡的情況有些特殊，律師比較專業。我們之前有過我們同事解釋但是最後被說誤導家屬的，你等一下吧，不會很久。”
說完陸川就轉身出去了。
王力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覺得這個警官好像是一個挺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