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芳喝了一口熱奶茶才輕聲開口,“我知道你們要問什麼,那個畜生是我殺的。”
到現在她也稱呼屠強爲畜生,提到他的時候溫文的臉上是厭惡和憎恨。
“我認罪,昨天我跟我丈夫一起在那個出租房的樓梯那裏等着。那個畜生不認識我們,還以爲我們是在等人,也沒怎麼在意就開門進去了...”
柳芳的聲音很溫和,說的很慢,但是卻沒有任何遺漏的細節。
屠強或者是知道自己的房間裏沒什麼東西,也或者是準備再出門,並沒有關門。
在進到那個屋子之前柳芳他們其實還不知道怎麼動手的。
但是跟着屠強進去的時候他們就知道了,只有弄死這個男人,他們才能活着,
這個活着,是心靈上的“活着。”
“那個鐵錘應該還在出租屋裏,上面有我的指紋,也有我丈夫的指紋,是我們從家裏帶過去的。”柳芳低聲說。
一開始是她一鐵錘往屠強頭上砸去,她的丈夫則是關上了門。
但是柳芳長得比較嬌小,而且因爲悲傷過度力氣並不夠,這一錘沒能把屠強砸死,反而引來了他的反攻。
屠強是個很強壯的男人,對付兩個年近60的老人還是很輕易的。
他們身上的傷就是那個時候碰到的,或者是被打的。
最後還是吳穩撿起了那個鐵錘往屠強頭上狠狠的砸了過去。
“血都濺到我身上了,”柳芳笑了一下,“我丈夫之前是不同意我去的,但是他還是幫了我。”
柳芳的聲音很低,“他叫我在家等,他自己去,可是我怎麼等呢,沒有了心心,沒有了他,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呢。”
說着眼淚從她的眼眶中流了下來,“是我連累了他,他這輩子連一隻雞都沒殺過,可是他還是動手了啊...”
柳芳像是控制不住的發抖,拿起奶茶又喝了一口。
然後呼出一口氣,“動手分屍是我做的,我沒讓他碰,這活太髒了,那個畜生太噁心。”
陸川看着眼前這個老人,很多話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原萱低聲說,“你又是何必呢?”
“爲了不給這個畜生更多的機會傷害別的女孩!”柳芳有些激動的說,“不能給他機會傷害別的孩子了,不能再有人跟我的心心一樣受到傷害了。”
柳芳的精神狀態像是有些不好,她努力的深呼吸了幾口氣,“他每天是不是在同一個地方徘徊,他是在找可以下手的人啊,這種畜生怎麼會改呢!他不會!畜生是沒有人性的!”
陸川看着面前激動的柳芳最後只是輕聲說,“柳女士你冷靜一點。”
柳芳看了他一眼,努力的調整自己的呼吸,“對不起,我最近的情緒確實比較容易激動。你們還要問什麼?”
後面陸川和原萱都問了一些問題,柳芳沒有隱瞞的意思,回覆得很坦然。
一直到陸川他們準備出去的時候柳芳忽然叫住了他們,“麻煩你們幫我跟廖警官說一聲對不起,昨天是我太激動了。”
她的聲音有些抖,“可是我控制不住。我知道你們不容易,有些事你們不能去做,所以我自己動手了。給你們添麻煩了,對不起。”
陸川看了她一眼,“有,但是可以在心裏想,不適合說出來,因爲我們的身份。”
原萱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知道了。”
陸川嘆了口氣,“回去吧。這個案子沒什麼懸念了。”
回到辦公室果然白皓勳他們已經在了,屍檢報告和痕檢那邊的報告也放到了陸川的桌面上。
白皓勳正在翻着放過的口供,還有那個同事的筆錄。
見到陸川他們回來擡頭看了一眼,還沒問話呢,陸川輕聲說,“招了。”
白皓勳嘆了口氣,“吳穩也招了。”
劉牧低聲說,“這個案子破的真快。可是心裏挺難受的。”
衆人都沒有說話了。
陸川翻着桌面上的屍檢報告,跟柳芳說的一樣,死者屠強頭上確實是被砸了兩次,位置也不一樣,最致命的是偏上一點的,力度很大,跟老周說的一樣,再用力一點腦漿都要出來了。
應該是吳穩補的那一下。
吳穩的口供也能跟柳芳的對的上。
現場的痕跡除了他們三人的也沒有多餘的痕跡了。
就連附近的監控也拍到了夫妻兩人早屠強兩個小時進入了那棟樓。
一切的一切都是明明白白的放在這裏,兇手就是夫妻兩人。
陸川嘆了口氣,看着情緒都不高的衆人,“好了,案子破了,中午請你們喫飯。”
白皓勳露出一個笑臉,有意活躍氣氛,“川哥又要大出血了啊。”
“那行,我又要看看有啥新店了。”劉牧也笑着晃了晃手機。
只有原萱的情緒一直不高,臉色也不好。
陸川給了個眼神白皓勳,白皓勳看了過去嘆了口氣。
“原萱,跟我一起去檔案室找之前的檔案。”白皓勳溫聲說,說完站了起來。
原萱看了他一眼,哦了一聲也跟着站了起來。
等兩人走出辦公室之後劉牧才說,“原萱還是太年輕了一點。”
那語氣好像自己年紀很大一樣。
陸川好笑的看了他一眼,“你剛來的時候還不如原萱呢,之前一個案子不是也自己偷偷關在休息室裏哭嗎?”
劉牧臉有些紅,“那時候不是剛畢業來嗎?而且那個案子...”
也是一個母親爲了孩子報仇的案子,那個母親最後也是很讓人心疼。
其實跟今天的案子差不多,讓人說不出的壓抑感。
劉牧嘆了口氣,“川哥,有時候真的會有種無力感啊...”
陸川看着他嘆了口氣,“我知道那種感覺,從幹刑偵開始,我們每天接觸的案子那麼多,其實最怕遇到的就是這種案子。”
而這種案子確實讓他們最無力的。
這個案子裏的兇手和死者,你怎麼看都不知道該怎麼判斷對錯。
說到底,警察也是人,是人就有個人情緒,也有私心。
但是因爲他們是警察,所以他們心裏有一杆秤。
所以很多時候,法律和個人情緒他們是不得不分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