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

    溫暖一點點攥緊身下的牀單。

    她記得,當時他正在對着生日蛋糕許願。燈光昏暗,不知怎麼的,凝着他的側臉和光影下的身形輪廓,她變得情不自禁。

    忽然湊近。

    抱住了他的脖子,仰頭將嘴脣貼了上去。

    輕吮。

    輾轉。

    一開始他並沒有迴應,定在原地僵持不動。漸漸深入,傅承御畢竟是個男人,還是一個正值黃金年齡階段,對這件事有着最強烈慾望的男人。

    毫無準備。

    沒有任何的經驗和技巧。

    兩人便從沙發到了牀上,全憑着人的本能進行摸索探究,變成了這樣。

    是她主動的。

    躺上牀,接着吻的過程中他脫她衣服,她還配合地拱起後背,讓他順利把釦子解開再拿下來……

    印象太深刻。

    每一幀畫面都歷歷在目。

    他們倆緊密結合,肌膚相觸,他伏低身子將臉埋進她的頸窩,她聽見他灼熱呼吸聲中很輕的話語。

    他不停地喊她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

    他嘆氣妥協,說不在乎她心裏裝着司宴,求她能不能除了忌日和祭祀節假日之外,其餘時間少去墓地。

    他說他會控制不住生氣。

    但其實,他不捨得跟她生氣,慪完氣又會後悔。他不過生日,也沒有什麼生日願望,只想把她留下來。

    說着說着,他就哭了。

    眼淚掉在她肩膀上,啪嗒一下,冰冰涼涼。

    他卸下了他所有的僞裝,她窺見了他掩藏至深的脆弱。

    當時她愣住了,只覺得有一根細小的針紮在了自己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痛。也是那一刻她忽然意識到:原來,內心深處會這樣發自本能地心疼他。

    她好像,真的愛上他了。

    認清這一點,溫暖才無法接受。懊悔昨夜的行爲,更加憎恨自己那顆管不住的心。

    明明——

    傅承御是導致威廉家族滅門的劊子手。

    她進入代公館,身負家族的責任和哥哥的期待,可她都做了些什麼,她竟然跟滅族的仇人上了牀,還對他動了感情。

    溫暖死死地咬住嘴脣。

    她將搭在自己腰間的手臂挪開,從他懷裏起身,掀開被子下牀離開了臥房。自始至終,她沒敢轉頭去看後方的人。

    在她動身的那刻傅承御就醒了。

    他睜了眼。

    視線裏裝入旖旎的一幕,女人光潔白嫩的後背以及琳瓏有致的曲線。不過,這個畫面只出現了一瞬,她就裹上浴袍離開了。

    邁開步子時她踉蹌了一下。

    腿有點站不直。

    之後扶了一下牀沿,直起身步伐紊亂地倉促走出了房間。

    待女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裏,傅承御才坐起身。被子下落,露出男人肌理分明的上半身。

    親密無間接觸過,且她不着寸縷躺在他懷裏。

    傅承御此刻還能感受到身體肌膚上殘留的她的餘溫,鼻息間能聞到她的氣味兒。

    他記得她吻了上來。

    這是她第一次這樣主動,一向冷靜自持的傅律師便沒了理智。她很配合,朦朧的光影之中他看見她上揚的眉眼,笑着親吻他。

    她是自願的。

    跟他一樣興奮且熱烈。

    不過,此時此刻她看起來又好像不太情願。

    傅承御側眸,幽暗的眸光落在身旁空落下來的牀褥上。隨着她的離去,牀單漸漸有了涼意。

    -

    溫暖衝了個冷水澡。

    涼水從頭頂流淌至腳下,給升騰的血液降溫。

    她在花灑下站了許久。

    久到身體完全冷了下來。

    溫暖拿了條毛巾,將水漬擦拭乾淨,而後拿了條新的浴袍穿上。她拉開磨砂玻璃門,芝寶正坐在門口的高椅上,歪着小腦袋藍寶石般的大眼睛望着她。

    她走上前,摸了摸貓兒的頭。

    隨後去了衣帽間。

    她拿了一條及踝的長裙,有領子有衣袖,用來遮擋身上斑駁的痕跡。穿上身,女人站在鏡子面前,仔細瞧了數眼,脖頸處的幾個吻痕遮不住。

    她想拿粉底遮一下。

    但是,梳妝檯在臥室裏,而傅承御還在……

    溫暖內心複雜,不知道怎麼面對他。追根究底,她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自己,面對哥哥,面對威廉家族。

    她是個背叛者,精神上的背叛者。她偏向了傅承御,那麼靈魂就出賣了家族。她沒有生傅承御的氣,只是看不起自己。

    溫暖在客廳裏站了許久。

    屋子裏的空氣彷彿都帶上了重量,壓得她喘不過氣。她深吸氣,邁開步子往臥室方向走,就在她準備跟傅承御打照面的時候,屋內卻空無一人。

    凌亂的地毯都被收拾乾淨。

    大牀更換上了新的四件套,桌上的蛋糕也都清走了。

    一塵不染。

    仿若昨晚的事沒出現過一樣。

    他人呢?

    腳邊一團毛茸茸的東西蹭了蹭她,芝寶:“喵嗚~”

    溫暖低頭看它。

    像是聽懂了貓兒的話,“他走了?”

    “喵~”

    “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了。”

    “喵咪~”

    “傅叔來打掃的房間?他走的時候臉色不好?”

    “喵~”

    一聲不吭離開了客房還臉色不好?

    不滿意?

    他明明忘情投入,她還從來沒看見過他那般失控動情的樣子。

    溫暖想着,走去梳妝檯前用粉底遮掩脖子上的紅痕。隨後抱起芝寶,離開客房。走的時候她望了一眼對面的主臥,停留了幾秒鐘,而後下樓。

    偌大的客廳空曠。

    只有一地暖陽。

    見到管家,溫暖喊住了他:“傅叔,他在家嗎?”

    “先生在餐廳裏。”

    溫暖點頭,沿着走廊往餐廳去了。

    進了門,男人身影映入她的眼簾。他坐在平時坐的餐椅上,桌上擺着簡單的西餐,他正慢條斯理地喫着。

    戴着副眼鏡。

    有了鏡片的遮擋,看不出他的神色。

    傭人上好另一份早餐,溫暖走了過去,拉開椅子,在傅承御對面的位置坐下。她拿起勺子,攪了攪菌菇湯,就聽見他說:“我出差,一週後回來。”

    溫暖捏着勺子的動作停了幾秒鐘。

    隨後又繼續攪拌。

    她沒擡頭,應了聲:“恩。”

    “昨晚你喝的桃汁有助情的效果,傅叔今早與我表明,他好心辦了壞事。”

    “知道了。”

    “我會補償你。”

    “……”溫暖沉了沉氣,這才擡頭看他。對着男人深邃冷淡的眸子,她說:“用不着。”

    看出她心情不好,傅承御沒再繼續說。

    半晌後。

    放下碗筷,傅承御纔開口:“小暖,你不是一直想離開f國,去別的國家居住嗎?等我回來,我帶你去你想去的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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