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有個劍客 >第378章 先生說
    李牧不知道自己身邊的少女在想着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

    血雨已經腐蝕了所有修士的靈力,一層清涼的積水已經漫過了腳踝。李牧的身體內,每時每刻都在傳來無力和虛弱感。

    時天運依舊坐在蓮花之上,不緊不慢的俯視着地面上的所有修士。

    他沒有針對任何人,甚至連李牧都放在了一旁。

    猩紅色的雨水蔓延到了小半個祀月國,染紅了萬里疆土。

    時天運想要做一件大事:奪天地之造化,重凝神明基礎。

    他以祀月國爲鼎,以血雨爲爐水,將所有修士煉化成一枚丹藥,成爲自己叩入神明之路的敲門磚。

    當然,這所有的東西都只是佐料。唯一的主菜,只是那個白衣少女,那具……慈航道人之軀。

    既然所有人都會死,時天運到是也不急着先處決那個不識時務的小子。

    他是一個追求完美的人,李牧是這枚丹藥裏最珍貴的調味料。

    當陣法沉積到極限之時,每一個修士都會爆裂而開,匯聚成一枚血丹。

    李牧如果先死,化成了一灘污泥,那這枚丹藥將會索然無味,消磨掉時天運自己的期待和趣味。

    他撐着右手,也不知道是那條右手,饒有興趣的看着地面上的所有螻蟻。

    “入神明之境,倒是讓我有些懷念以往的日子啊。”

    大雨滂沱,李牧皺着眉看着雲端上的千手黑玉觀音像。

    金丹和煉虛的差距,是真正的雲泥之別。

    哪怕自己不惜一切代價,再使出屍國劍術,對於現在的時天運來說,也不過是揮手便可驅散的術法而已。

    不過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在時天運說出自己對林安的想法的時候,李牧就已經隱約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

    時天運不可能想要一些對自己無用的東西。

    林安一定對他有什麼特殊的用處,甚至是獨一無二,非她不可。

    所以,只要時天運還活着,就一定不會輕易的死心。

    他會像是引魂一樣,藏在暗處伺機而動。

    李牧只能想辦法砍死他,但很可惜,還是晚了一步。

    “你說,軒轅家和其他宗派的修士,是不是應該給自己弟子派些護道人,或者是後手之類的?”李牧皺了皺眉頭,對着身旁的林安問道。

    “或許,但金丹潮汐內禁止金丹期以上的修士進入。”林安側頭說道:“他們想趕過來也需要花費些時間。”

    虛空震盪,雲層翻涌。

    李牧哪怕看不到法則的變化,但也能察覺到時天運擾亂了虛空,將這裏封死成了密閉之所。

    “那就死定了?”

    李牧思索了片刻,看向了林安認真的問道:“你在金丹潮汐裏找的那人,有辦法嗎?”

    林安眨了眨眼睛,然後點了點頭:“應該有辦法,但我現在找不到他了。”

    李牧愣了一下:“他不會逃出去了吧?”

    林安聳了聳肩:“或許是,也說不定。”

    “我怎麼覺得你好像並不擔心的樣子?”李牧狐疑的挑了挑眉:“你是那老東西的主要目標,慈航之軀,怎麼給我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是嗎?”林安認真的思索了片刻,然後說道:“可能習慣了吧。”

    “習慣什麼?”李牧翻了個白眼:“習慣沒心沒肺嗎?”

    林安笑了笑,但沒有多說什麼,她只是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先生在旁邊,自己當然不用動腦子了啊。

    天塌下來高個子頂着,自己可是一直都比先生矮半頭的。

    這個個頭兒,正正好好。

    暗紅色的土地上,血雨匯聚成水窪,漸漸淹沒過了膝蓋。

    一個個修士無力的癱軟在血水之中,連向外攀爬的力氣都沒有。

    而在這個時候,兩個身穿藍袍的修士步履蹣跚的走近了李牧和林安。

    “走嗎?”

    安洛斯平靜的聲音從雨幕之中傳了出來。

    安妮卡在他身後探了探頭,好奇的看着傘下的一男一女。

    李牧愣了一下,反問道:“走去……哪兒?”

    “去一個安全的地方,大概率是海國。”安洛斯從自己的儲物戒中取出了三枚灰白色的玉佩,對着李牧說道:“破空符,一共三枚,我倆加你。”

    “破空符?”李牧挑了挑眉頭,有些驚異的看向了這個藍袍青年。

    破空符是一種珍貴無比的保命符纂,只有精通空間法則的合體期大能才能煉製。

    每一枚破空符,都會消耗大量珍貴的材料,耗費極多的精力和心血。

    能穿梭千萬裏之遙,抵達無人知曉之地。

    就連煉虛期修士也會爲之癡迷,是真正的有價無市。

    但一個金丹境的修士,就能一次拿出來三枚,對李牧的衝擊力還是有些大了。

    “海國的修士,的確很有錢。”這句話出自安洛斯之口,讓人完全沒辦法反駁。

    李牧安靜了片刻,問道:“爲什麼是我?”

    “天海祕境,我欠你的。”安洛斯平靜的說道:“而且妮卡告訴我,你有很多的定海珠。”

    李牧理解了面前這個皇室青年的驕傲,和他言語中的意思,又問道:“只有三枚?”

    安洛斯看了眼那個白衣少女,然後點了點頭:“時天運不會放過她,這很明顯。哪怕我有第四枚,時天運也會不惜一切代價,穿越虛空跟着我們。”

    一枚破空符落在了李牧的手裏,李牧皺了皺眉,然後看向了身旁的林安:“我有個想法。”

    林安搖了搖頭:“你的想法不會有用,他一定會跟着我的。”

    “沒錯啊,這丫頭想的很清楚。”

    一道陰冷的聲音突兀的出現在幾人身後,一隻手臂化作了一個時天運的化身,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無人注意的陰影裏。

    “在我的眼皮子地下,談論這種事情,是不是有些太不把我放在眼裏了?”時天運詭異的笑了笑,然後一隻手穿過了虛空,抓向了李牧的手臂。

    他的目標是那枚破空符,但也是想要扭斷李牧的手臂,藉此奪過來。

    兩枚破空符發出了灰濛濛的光芒,撕開了一道黑色的空間裂縫,然後裹住了安洛斯和安妮卡的身體。

    這兩個人對時天運視而不見,催動了自己的破空符。

    但詭異的是,時天運似乎也並不在意這兩個海國的修士,甚至只是平靜的看來他們一眼,便繼續抓向了李牧。

    “異想天開。”

    李牧體周的空間被封死,絲毫沒有反抗的能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隻手向着自己抓下。

    但這時候,一隻白皙乾淨的右手抓住了破空符,打開了空間裂縫。

    然後……她一腳將李牧踢了進去。

    “可我覺得,這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林安無辜的側了側頭,白衣清揚,袖袍飛舞,將時天運的身體轟飛了出去。

    李牧眼中明暗交織,輕輕擡眼,和那個乾淨的少女對視了一眼。

    少女歪着頭甜甜的笑了笑。

    巧笑嫣然,一如……當初。

    “我會好好的,以後去找你,你還欠我很多東西呢。”

    空間裂縫閉合,李牧的氣息徹底的消失在了這裏。

    “嘖,欠債是要還的……”

    ……

    時天運的本體坐在蓮花臺上,面色陰沉的看着腳下的白衣少女,恐怖的氣息如深淵般傾瀉而出。

    但林安似乎毫無察覺,只是皺了皺眉,然後自顧自的嘆了口氣:“五十二天零十四個時辰。”

    “什麼?”時天運聲音冰冷。

    “金丹潮汐裏,我和先生在一起的時間。”林安掰着手指,眼簾微動:“時間過的還真快啊。”

    “你們不會有機會再見面了。”

    時天運如此說道,卻發現那個平靜乾淨的少女突然面色一冷,遙遙的看了自己一眼:“你說什麼?”

    “我……”

    “你說什麼我也不在乎。”

    林安面色清冷,白衣飄揚,像是一個真正的公主一樣冷漠的看着雲端上的龐然大物。

    她沉默片刻,然後不緊不慢的退後了一步,平靜地說道:“先生說,如果打不過的話,就要叫幫手。”

    時天運愣了愣,沒等他反應過來,便看到那個白衣少女從衣兜裏取出了一小撮……金黃色的猴毛,然後丟在了泥土之中。

    清風吹過,雲層晃動。

    一根巨大無比的棍子,突兀的砸在了時天運的腦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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