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半個時辰發生了很多事,但說起來也很簡單。
海國的兩個皇族,安洛斯和安妮卡使用了無比奢侈的破空符,將自己傳送離開了這裏。
隨後那個白衣少女打開了空間裂縫,將那個青年劍客揣了進去。
三人逃生,去往了千萬裏之遙的不知名地方。
百丈的黑玉觀音像劇烈的震動,滔天的凶氣蔓延而出。
時天運將所有的戾氣和暴怒都歸咎於那個橫插一手的白衣少女。
血色的暴雨傾盆而下,將整個祀月國的國土浸染成了暗紅色。
暴雨在地面上積蓄成水窪,而後又匯聚成了血色的江河,飄蕩在地面上。
所有的修士都被雨水吸乾了靈力,如同凡人一樣毫無還手之力,如同鮎魚一樣任人宰割。
但就在江河即將吞沒所有人的時候,
一根巨大無比的棍子在半空中突兀的浮現,砸在了時天運猝不及防的腦殼上。
觀音法身破裂,眉心猩紅之光大盛。
時天運滿目驚駭和茫然,未等作何反應,百丈身軀便被一隻長滿金色絨毛的猴掌握在了手心之中。
灰霧瀰漫,羽毛橫飛。
時天運怪叫一聲,變成了一隻平平無奇的灰色鳩鳥。
瘋狂的扇動着自己破破爛爛的翅膀,意圖脫身而逃。
但那隻金黃色的猴手不緊不慢,兩指一碾,便像拎起小雞崽子一樣將鳩鳥捏在了手裏。
河水晃動,一葉扁舟乘江而來。
一隻醉醺醺的猴子斜倚在扁舟之上,嘴裏叼着酒葫蘆的口處。
猴子一手拎着只灰色的土雞,將其隨意的綁在船尾。
另一手拿着金針,塞進了自己的耳朵裏。
白衣少女側了側頭,隨手將自己手裏的玉淨瓶丟給了猴子。
猴子指尖輕輕一晃,玉淨瓶迎風而漲,變成了一個龐大的器皿倒懸在半空之中。
清冽的霞光從瓶口中灑落,祀月國的血色江河被霞光籠罩,吞入進了玉淨瓶中。
待到修士們回過神後,
時天運,猴子,和白衣少女都已經不見了蹤影。
“是書院的那位?”
一棵古樹之下,慕紫雲看着扁舟消失的方向蹙了蹙眉,對着一旁的軒轅天一問道。
軒轅天一眼簾微動,然後點了點頭:“應該是吧,畢竟那位的西行路上,受了慈航大士不少照料,怎麼也有一份恩情在這兒。”
“所以,算是護道人?”慕紫雲有些豔羨的咂了咂嘴,然後問道:“那白衣女子又是?”
“不知道。”軒轅天一搖了搖頭:“或許也是書院的弟子吧。”
“書院啊。你回去之後打算去書院進修嗎?”
“嗯,化神之路我打算慢慢來。”軒轅天一擡了擡眼,看向了遠方的雲層,沉默許久後平靜的笑了笑:“我現在,可是個追趕者咯。”
慕紫雲眼波流轉,安靜了片刻後探了探頭:“那……我也去?”
軒轅天一愣了一下:“去哪?”
“書院啊。”慕紫雲無辜的眨了眨眼:“我不能去嗎?”
“你去書院……做什麼?”軒轅天一有些狐疑。
“修行。”
“真的?”
“嗯。”
“不是剛剛……”
“和他無關!”慕紫雲小臉上寫滿了認真:“我只是覺得自己應該好好修行了,不能再虛度光陰。”
“哦。”軒轅天一撓了撓頭,想起不久前的某個來自書院的黑衣少年,然後暗自嘆了口氣。
……
天空遼闊,萬里無雲。
海鷗的鳴叫,和大海的波浪聲此起彼伏。
清冽的海風迎面吹來,夾雜着絲絲縷縷海水的腥氣和鹹氣。
“嘔~嘔~”
李牧滿臉煞白,一手扶着身邊的礁石彎着身子,一手拍打着自己的胸口不停的乾嘔。
胸腔之內翻天蹈海,讓人頭暈目眩,燥悶異常。
“我算是明白爲什麼破空符這麼貴了,一傳千萬裏,瞬息之間破空而至。”
“但這對身體的壓力是不是太大了些,副作用也不提前說一聲……”
“嘔~”
李牧乾嘔了幾炷香的時間後,終於緩過來了不少。
他長吐了口氣,將自己胸中的濁氣吐出了體外,然後穩定心神,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情況。
識海中是空蕩蕩的一片,丹田內也是靈力稀少。
就連乾嘔都需要扶着身旁的礁石,雙腿發軟,氣血虛浮。
李牧面色微白,默默的嘆了口氣,然後轉身回到了沙灘上。
破空符如此誇張的副作用,李牧倒是的確沒有預料到。
畢竟一般來說,這種珍貴的保命符寶,都是合體煉虛期的大修士纔會使用。
化神修士再怎麼有錢,也是自己壓箱底保命後手。
誰也沒想到安洛斯一個人就掏出了三枚破空符,簡直是壕無人性。
“海國修士,倒的確很有錢。”
李牧躺在柔軟的沙灘上,嘴裏嚼着恢復靈力的丹藥,看着晴朗的天空怔怔出神。
一滴滴靈力順着經脈匯進丹田之中,漸漸積蓄成小股東水窪。
李牧的氣息慢慢的漲幅不定,氣血也恢復了不少。
耳邊傳來陣陣的海浪聲,天空上偶爾能看到一隻只白色的海鳥飛過。
不需要想太多,李牧眯了眯眼睛,已經大致確定了自己所處的地方。
“真的來海國了啊,不過帝經閣的《海國志》我只看了前兩章,對這地方倒還真的不怎麼熟悉。”
李牧在沙灘上偷懶了半響,然後翻起身來,從腰間取出了自己的鎮妖塔吊墜,心神沉入其中。
一層是空蕩蕩的一片,只有幾根零星的狗毛散落。
這是一個空着的狗窩,留給外出還沒回家的胖狗。
二三四層是李牧開闢出來的三層藥園。
藍朱果、長命滕、和蒼龍古樹這些東西都安安穩穩的種在藥圃之中,由一隻小雞崽子勤勤懇懇的打理着。
黑白樹蟲不停的紛飛在其中,樂此不疲的聽從着小雞崽子的指揮。
鎮妖塔的五層,空無一物,裏面只有一片清冽的汪洋水源。
水源無根無頭,從第五層流淌而下,澆灌着下面四層藥園。
“玉淨瓶裏的無根水。”
李牧沉默片刻,然後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倒的確是催熟的好東西。”
第六層和第七層,是兩個用來儲存成熟靈植仙草的倉庫。
兩個倉庫以固定的比例分配好,六層是李牧的,七層是債主的。
“一切完好如初,倒是沒丟什麼東西。”
這樣想着,李牧的意識來到了鎮妖塔的第八層。
正中央,盤膝而坐着一個緊閉雙眼的青年劍客。
金色的血液流淌在地板之上,也浸透了青年身下的灰色蒲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