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遇再也忍不住了:“醫生,你是不是判斷錯誤了,婉婉……婉婉她怎麼可能會死呢?”
奚邪也快瘋了:“我不能接受,她今年纔剛二十歲啊,她的人生纔剛剛開始,我還沒有娶她爲妻,她怎麼能死?”
洛明修緩慢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陰涼地掃了幾人一眼,聲音冷的嚇人:“再吵,滾出去。”
幾人皆是一愣。
洛明修緩緩地走向手術檯,脫下身上的西裝,不顧那渾身的血漬,將少女包裹了起來。
最後,他珍寶般地將她抱了起來。
他將脣湊在少女耳邊,喃喃自語,像是在說悄悄話:“婉婉,我們今天就結婚,我會讓你成爲最漂亮的新娘子。”
“洛明修!婉婉已經死了!”
孟知遇想攔住他。
瘋了,真的是瘋了!
可洛明修只是傲慢地掃他一眼,一步又一步,絲毫不在意別人的眼光,抱着滿身血水的人下了樓。
奚老爺子得知這件事後,匆匆趕來,可看到的卻是小姑娘滿身血水,安靜地躺在洛明修懷裏,毫無生機。
管家連忙扶住了險些站不穩的奚老爺子。
“你要抱着我的婉婉去哪?”
他對不起老蘇啊!
小姑娘一個人來到江城,孤孤單單的來,走的時候也是孤身一人。
他怎麼跟老戰友交代啊!
洛明修卻只是垂了垂眸,長睫遮住他眼底的神色:“完成我們的婚禮。”
亂了,一切都亂套了!
第二天,江城幾乎人盡皆知,身爲謝家掌權人的洛明修,竟然娶了一個死人。
殯儀師上門了好幾回。
可洛明修卻只是摟着懷裏的人,不肯撒手:“婉婉已經是我的新娘子了,我們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殯儀師垂着頭,表情一言難盡:“洛先生,蘇小姐已經死了,再不安葬,屍體該腐爛了。”
“不,她是我的新娘子啊,她只是睡着了而已,她總是喜歡騙我。”
洛明修歪着腦袋,竟擠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她說過要一輩子陪着我的。”
“這次肯定又是她騙我的什麼把戲,我纔不信,她明天肯定就醒過來了。”
……
蘇婉婉最終和蘇家夫婦葬在了一起。
老人們都說,落葉歸根。
奚邪知道,她在江城過的很不開心。
讓她回家,或許是最好的歸宿。
靈堂上。
幾人皆神色低迷。
除了洛明修病倒在了醫院,連續昏迷了一段時間。
奚邪,孟知遇,傅承延都來了。
他們輪流爲她上香,還在她的面前擺滿了零食瓜果,還有幾件棉衣。
傅承延想,她從雪山跳下來的那一刻一定很冷吧。
只希望小姑娘在地下不會挨餓受凍。
孟知遇想,她真是一個自私的人。
奪走了他的笑容,告訴他要坦誠地面對悲傷與快樂。
可這個小騙子,光是說的好聽,自己卻沒能挺過去。
……
奚家。
奚老爺子好久沒跟孫子坐下來談心了。
“小時候,你攢了一堆松子和零食送到她的面前,看着她啃松子的樣子,你說你要娶她當新娘子,可她只不過是出國幾年,你就跟洛芝媛在一起了。”
回憶起兒時,奚邪邊哭邊笑。
“是我……對不住她。”
他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在夢裏,他推着小姑娘盪鞦韆。
微風吹拂着她的裙襬和長髮,她笑的眼睛都是彎的。
看着她笑,奚邪也忍不住笑。
“奚邪哥哥,再高一點!”
那道聲音嬌軟而又帶些小任性,聽的他耳膜癢癢的。
“奚邪哥哥,再高一點。”
裙子變成了婚紗。
“奚邪哥哥,再推我蕩一回鞦韆吧,我馬上就要成爲你的新娘子了。”
“好。”他笑着說。
可是,他眼睜睜地漂亮的小姑娘從鞦韆上摔了下來,白色婚紗上染了血跡。
“婉婉!”
奚邪從牀上驚起。
原來,又是夢。
晚上,奚邪獨自一人在窗邊看月亮。
月光如瀑布般傾灑在地。
可終歸——
海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不歸人。
[奚邪好感:100]
後來的奚邪,並沒和洛芝媛結婚。
爲了家族聯姻,他娶了一個門當戶對的女人。
兩人在外逢場作戲,回去後卻同牀異夢。
他好想她。
可是童年時的小姑娘,再也回不來了。
……
傅承延拿到了蘇婉婉留下來的遺物。
是另一塊完好無損的玉佩。
他嘲諷一笑,將它寶貝般地放在手心。
還記得她打碎他的玉佩後,說過:玉佩只是一塊死物啊,眼前人難道不是更珍貴嗎?
對啊,物件是死的,怎麼能比過活生生的人呢?
可那時的他,瘋了似的掐住她的脖子。
小姑娘縮了縮脖子,害怕地說,要賠他一塊一模一樣的。
他那時不信。
可小姑娘沒有食言。
他如今拿到的,那塊一模一樣的玉佩,和她曾經送他的那塊是一對的。
傅承延眼眶猩紅地看着這塊精緻的玉佩。
好冰涼。
人都沒了。
還要它做什麼?
只是一塊沒有生機的死物罷了。
哪怕他在這世上,找到一千塊一模一樣的玉佩,他的小姑娘都回不來了。
幾年間,傅承延變得更加成熟了。
他去了無數風景優美的地方,幾乎逛遍了大半個地球。
世人都說行萬里路,最能開闊眼界。
可即便他看盡世間大好河山,那個眉眼彎彎的小姑娘,都不可能再抱着他了。
他想要抵達的彼岸,終歸沒有盡頭。
[傅承延好感:100]
生長在財閥世家的孟知遇,是孟家唯一的正統。
曾經他最害怕父親的私生子與他爭奪位置。
可如今,他主動放棄繼承人的位置,去了她出生的城市。
每天種地除草的生活,雖然很累,但勝在充實。
在那裏,他想笑就笑想哭就哭,自力更生,再也不用看所有人的臉色。
他幾乎每個月都會來看她。
給她買各種各樣的花朵。
久而久之,她長眠的地方變成了一片花海。
可終歸,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
那個二十歲的小姑娘,永遠留在了那個盛開的年齡,再也長不大啦。
[孟知遇好感:100]
而洛明修,他死在了蘇婉婉去世後的第三個月。
他怕黑,有幽閉恐懼症和抑鬱症。
那麼膽小的人,終究還是躺進了冰冷的棺材裏。
從小被父母苛待他,厭惡這個冰涼的世界。
可全世界最好的她,最愛人間朝朝暮暮的煙火。
她愛黃油餅的甜味,愛小籠包的多鮮,愛七分熟的牛排。
他沒再去醫院做治療,反倒是體驗了她熱愛的生活。
搶救時,醫生只是遺憾地搖頭。
“救不回來了,他本來能再活五十年,可他卻主動選擇放棄。”
洛明修死後,謝家失去了唯一的繼承人,由親舅舅謝元夏繼位。
從此之後,再也沒有人護着洛芝媛了。
她帶着孩子出了國,嫁了一個國外老公。
每天就是柴米油鹽醬醋油,生活一團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