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生,這是誰給你的?”
看出了陳歡心情不好,陳淮生眸色間帶着微淡的疑惑。
可他最後還是解釋了:“是一個看上去很年輕漂亮的女人,她把一塊貴重的玉佩換給我了。怎麼了姐?”
陳歡聞言,眼底的狠辣幾乎快要隱藏不住:“阿生,散播消息的這件事你便不用管了。交給姐姐。”
她倒是沒想到,剛想找那個賤人復仇,便有現成的好事主動送上門。
只要她在那份原本的報紙上加點料……
陳歡已經能提前預見蘇婉婉被趕出司家的場景了。
到時候,那賤人不是還要跪着哭着求他,繼續爲她賣命?
“姐,你向來不管這些事的。”陳淮生根本不用想,便知道他姐又在打算盤了。
他姐向來愛財如命。
不過,陳淮生對這種行爲向來是默許的。
畢竟,水至清則無魚嘛,就像他以前,規規矩矩地上臺唱戲,可換來的只有觀衆們的一句無趣。甚至有人朝他扔臭雞蛋。
可自從他殷勤地討好那些貴族婦人後,他的處境便徹底地改變了。
多少女人來黃金臺一擲千金,只爲了看這個名聲在外的他。
即便仍然有討厭他的人,但這些令人厭惡的聲音終歸還是被讚揚聲掩蓋住了。
所以,陳淮生從來不會嘲笑市儈又尖酸刻薄的陳歡,更不會指責她的做法。
只有還未經歷過生活之苦的人,纔會守着這份不堪一擊的清高,對別人百般挑揀。
陳歡對他這個弟弟倒是真心的:“阿生,若是這單成了,你這月便能多休息幾天,不用那麼辛苦的上臺演出了。”
某一瞬間,陳淮生想到了那個給他玉佩的漂亮姑娘。
那可是司家的情報,如果更改了報紙的內容,被查出來會不會害了她?
只是,他實在無法忽略陳歡的感受,最終還是將情緒吞嚥了下去。
“好,我都聽你的,姐。”
……
三日後。
紅綢滿屋,喜燭連天,好一副熱鬧的景象。
少女身穿大紅色喜服,鴉羽般的睫毛緩緩垂下,襯得她那張小臉白到極致。
“蘇姨娘,時辰到了,我們該出發了。”門外的喜婆已經在催了。
“好。”
因着紅蓋頭遮擋視線的緣故,蘇婉婉拉着丫鬟的手,從二樓下來,朝司家大廳裏走去。
不出她所料,大廳內人頭閒雜。
不得不說,司家的排場很大,邀請的賓客也都是上海灘的名門權貴。
除了裴施琅,司愛妮,司煜曉,謝雲亭,孫太太這些老熟人,還有很多她未曾見過的生面孔。
司空澗還沒有來。
許是在屋內耽擱。
賓客們議論紛紛,都在討論新娘子的美貌,唯有司愛妮一聲不吭地站在角落。
“妮妮,木已成舟,你便不要再傷心難過啦。”見司愛妮神色失落,江枝挽住她的胳膊,主動安慰。
“爲了爸爸的幸福,我沒有可傷心的。”司愛妮嘴上說着不難過,可身體卻搖搖欲墜,這副脆弱卻堅強的模樣讓周圍不少賓客都爲她心痛。
當即便有人小聲議論道:”唉,這司家小姐小小年紀便這麼可憐。對了,那蘇姨娘也真是奇怪,不嫁司少爺,卻嫁給都能做她爹的司老爺。”
”她還真是夠下得去本,不過轉眼想想,司少爺風流成性,她估計是怕自己栓不住,所以退而求其次,選了司老爺。”
司煜曉正在一旁喝着酒,聞言,淡淡地瞥了那人一眼。
“可不是嘛,若是讓我選,也定然是選司老爺,年紀大有年紀大的好處,現在的女人其實很聰明,相比於桀驁不馴的男人,她們都更喜歡溫柔體貼的男人,這樣纔好拿捏不是嗎。”
江枝聞言,瞬間不樂意了:“可是司少爺他長得帥啊,就算性格不好又能怎樣?”
“長得帥能當飯喫嗎?就算他司煜曉再強勢,還不是被司老爺壓着。這司家的做主權,還不是掌握在司老爺手上?”
“更誇張的是,報紙上還說,裴少帥當時還在場呢!如果不是裴少帥和司老爺及時制止住了司少爺,那蘇姨娘怕是要一命嗚呼了!”
蘇婉婉將這些人的議論聲全部收於耳中。
沒錯,這便是她寫在報紙裏的全部內容。
至於某些人背後搞小動作添上的……
這時候,便有羣衆提出了異議。
“我的天吶,你們都沒看最後一頁嗎?那頁可比你們說的這些勁爆多了!”
“什麼,快說來聽聽。”
“最後一頁說,司老爺之所以不把實權交給司少爺,是懷疑,司少爺根本不是他司家的種。沒有實權的司少爺,根本不及裴少帥有威望。”
2333:“婉婉,怕是陳歡自己都沒想到,胡謅的內容竟然是真相。”
蘇婉婉:“無妨,她自己要作死,那便送她一程。”
衆人討論得熱火朝天。
“草,竟然還有這種事,難道是孫太太搞了外遇嗎?”
“我就說這司少爺長得一點也不像司老爺,難道他真的……”
話音還未落。
“說夠了嗎?”
忽然,一道如同鬼魅的身形出現在了這幾人背後。
赫然是他們方纔口中議論的沒有實權的司煜曉。
“司…少爺。”幾人冷汗直流,低着頭不敢吭一句話。
就在司煜曉發怒之前,裴施琅忽然開口。
“司少爺,今天可是大喜的日子,何必跟這幾人過不去?”
原版的報紙內容,謝雲亭曾謄抄過,分別給了裴施琅和司煜曉一份。
所以,這三人是極爲清楚蘇婉婉想要真實傳遞的消息。
無非是想傳遞自己被司家薄待的事實,從而博得一波同情。
兩人之所以沒去理會,便是知曉這件事翻不起風浪。最多隻能說明,蘇婉婉在司家受到了排擠。
這種事情在大家族裏不算稀奇。
當然,這中間還存在着一種可能,便是蘇婉婉那晚發現自己被人跟蹤,爲了不暴露,情急之下撕去了報紙的最重要的最後一頁。在謝雲亭放鬆警惕之時,她又周而復返,將那份真實的報紙交給了掌櫃。
司煜曉更偏向於第二種猜測。
只是如今,他還不能發作。
否則在看客的眼裏便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行,暫且放過你們。畢竟你們只是一幫狗雜碎,若是再讓我發現一次,拔掉你們的舌頭!“
衆目睽睽之下,裴施琅親口爲這幾人求情,若是他執意殺了這幾人,怕是會落得一個“不如裴少帥宅心仁厚”的風評。
況且,他不是司家之子這件事,裴施琅是知曉的。
他被威脅過數次。
若是惹惱了裴施琅,萬一裴施琅說出什麼不可挽回的話語……
“多謝司少爺,多謝司少爺!”那幾人死裏逃生,早已嚇得屁滾尿流。
只得惶恐地跪下來直磕頭。
司煜曉冷冷一笑,黑靴踩在了其中一人的頭上,狠狠按壓。
那人一動都不敢動,生怕眼前的惡魔發怒。
直到頭皮被蹭破,滲出了少許血,司煜曉這才罷手。
“背後嚼舌根的人,若是讓我捉到,下場只會比你更慘…”
一邊說着,司煜曉陰冷地看了蘇婉婉一眼。
這個女人,她究竟知道多少?
世界上知曉他祕密的人,除了裴施琅,只有老管家了。
少女正蓋着蓋頭,對他的視線渾然不覺。
可那陰冷至極的聲音還是讓她身形顫了顫。
“我不介意讓她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那是原主對他藏於骨子裏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