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防萬一,南弋此次帶了不少“東西”。畢竟,有不少的人盯着煜王府。
第二日一早,南弋便一身尋常衣服,帶着六個人出了府。
夜梟將早膳送到君燁屋內,稟報道:“主子,南弋已經出發了。”
“知道了。”屋內燒着銀霜炭,與外面的寒冷有着天壤之別。
“王府外面的蒼蠅查清楚了麼?”
“屬下正要回稟,那些人似乎是兩撥人。”
君燁轉身看着夜梟,眉目肅然,“又是兩撥?”
“是。一撥的確是寧王府的人,另外一撥人屬下暫時未曾查清楚。”這也是夜梟未曾料到的。
“有什麼線索沒有?”
“探子來報,另外的這撥人似乎很早就盯着煜王府了,並且城內城外都有人接應。只是……”
“只是什麼?”君燁擡手將屋內的薰香滅掉。
夜梟道:“派出的探子昨日打草驚蛇,對方已經有所察覺。”
“是麼?”君燁漫不經心地說着,心裏卻有些盤算。
夜梟也不清楚這路人到底是什麼底細,他派出的探子都是一等一的,如今對方卻能夠察覺,那說明對方的確來頭不小。
“看來,倒是難纏的。既然已經打草驚蛇,也沒必要再躲着,該如何做就如何做,人也要繼續給我查。”
“是!”
君燁看着手邊的薰香紫金雕花爐微微冒出些白色的香霧來,只見它悠悠升起,慢慢消失在空氣中。
他伸手一揮,散了沉沉的薰香之氣。
最近,盯着他的人倒是越發多了。
可真是……煩人得很。
他倒是要看看,除了他的好二弟,還有誰對這煜王府念念不忘。
一場大雪讓盛京城多了着俏麗寧靜的風姿,那街上又多了些賣着熱乎乎喫食的攤販。
只是,對於無家可歸的人來說,這場大雪,無異於給他們流浪乞討的生活帶來了些絕望。
因爲這場大雪,那城郊寺廟佈施的東西肉眼可見的不夠,許多乞丐因此大打出手。
君睿身着新做的冬裝,坐在回府的馬車上。
他剛從宮裏出來,可心情卻不怎麼好。
他的外公和母親要他娶一個女人,一個他只見過一面的女人。
他之所以不拒絕,主要因爲這是他的父君親自賜的婚。而他的母妃和外公也對這樁婚事滿意非常。
要成爲他側妃的女子是兵部黃侍郎的嫡女,也算配得上他。畢竟,他從頭到尾看重的,也只有那個女子的家世背景,於他而言能夠有多少利益罷了。
只是,不知爲什麼君睿一想到這件事,還是有些厭惡。
冬日的天黑得早,街上的攤販大多都已經回了家,道路兩側許多商鋪都紛紛點起了燈籠。
“停車。”
車伕將馬車穩穩地停了下來。
君睿下了馬車,擡腳走進未化的雪地裏。這裏不是大的街道,巡街官兵自然沒有來得及派人清掃。
君睿貼身的侍衛一見,便開口阻止道:“王爺,今日天寒路滑,便……”
“閉嘴。”雪粒落在他的長靴上,立馬化成了小水滴。
那侍衛一向瞭解自己的主子,這纔出言相勸。
他家的主子一向有個習慣,那便是心煩之時喜歡一個人走路。
他跟了君睿數年,也陪着君睿走了一次又一次的路。
就像現在。
只是今日,積雪未化,若是這麼走着,回去恐要得風寒之症。可是,主子的決定,他一向不能改變。
君睿踩在積雪上面,發出吱呀吱呀地聲音。
“季江。”君睿喚着。
“屬下在。”那侍衛立馬應道。
“我在府中未出的這段時間裏,李錚都做了些什麼。”
季江道:“李二公子去了一次芳蕤閣,一次宴春樓,缺了兩日文書院的課,又去了三次賭場。”
只是此人手段狠辣,倒是替君睿完成了不少事情。
“隨他去吧。人生在世,也難得像他那般自在。將他賭場欠的借條都拿回來銷了罷。”
“……是。”季江也不知道這是多少次,君睿幫李錚還賭債了。
雖說寧王府不缺錢,可是也不至於這麼……糟蹋。
君睿走着,擡頭看看快黑的天空,有些呢喃道:“季江,明日後日還會下雪麼?”
季江跟在君睿身後,避開腳印。
“欽天監觀測過,說是這幾日還有大雪。”
“……倒是瑞雪兆豐年。”
路邊最後堅持的攤販開始收攤,準備回家喫飯。
君睿一一看着他們忙碌的身影,卻什麼都沒想。只是,他的注意力被前面的吵鬧聲給吸引了過去。
他慢慢走了過去,側頭看了一眼,原來是一個乞丐偷喫攤主的東西。
可是,他並不打算管。
那攤主中氣十足,是賣包子的。
“我讓你偷!我讓你偷!你偷我的東西,我賣什麼?!”說着,他踢了那乞丐一腳。
那乞丐似乎年歲不大,衣裳單薄得可憐,頭髮亂糟糟的。即便是被那攤主用力踢就一腳,可那乞丐還是死死護着懷裏偷來的包子。
那包子還熱熱的,貼着她的手心。
那攤主一見那乞丐躺在地上不動彈,便有些慌神。
“喂!小崽子!你別嚇唬我死在這兒!多晦氣!”
說着,他又踢了兩腳,仍舊不見地上人的動靜。
妙妙也想起來,只是她許多天沒喫飯了,又冷又餓,實在沒有了力氣。
那攤主更加害怕,冬天死人,的確晦氣。
他剛伸出腳準備踢在那乞丐的背上,便有一把劍橫在了他的腳腕處。
他一驚,哆嗦着向後一仰,跌倒在了地上。
那攤主見來人身着不凡,嘴裏只說着饒命饒命。
君睿不想看那人膽小如鼠的樣子,那隻會讓他噁心。
他緩緩走上前,季江將劍收了起來。
君睿低頭看着地上的小乞丐,有些可惜道:“莫不是真死了罷?”
季江蹲着將手指放在那乞丐的鼻子下面一探,“還活着……不過也快死了。”
君睿一聽,搖搖頭。
不知爲什麼,他好像在哪裏見過這個小乞丐。
又或許是他的錯覺,他怎麼會記得一個乞丐?
他蹲了下來,對着那地上的小乞丐道:“你就偷了一個包子麼?”
君睿見那乞丐仍舊沒我動靜,又道:“你若是死不成,我請你喫一屜包子怎麼樣?又或者,你想喫多少喫多少?”
地上的人仍舊沒有動靜。
君睿覺得無趣,便要起身。
這時候,那地上一直蜷縮着身體的小乞丐發出微微地聲音。
君睿聽不清楚,便低頭湊過去。
“……我要……喫……包子……我……還沒……死……呢……我……”
君睿看着地上的人,不知在想什麼。
他起身看着季江,指了指地上的小乞丐:“你揹着她,回府。”
季江似乎有些幻聽:???
那麼臭的人,他一點都不願意背。可是君睿的話,他硬着頭皮也要去做。
君睿看着那地上的小乞丐,終於是想是在哪裏見過她。
有一日他經過一處酒樓,他曾經見過一個小乞丐躲在角落裏。那時候他也是碰巧遇見,卻只記得那乞丐眉間正中央處有個紅如血的硃砂痣。
而地上的這個小乞丐,不是她又是誰。
只是這一次,君睿還發現,這個可憐巴巴的小乞丐,還是個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