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也死了，如今卻也還站在老夫面前。”
青衫身影一笑，“也是。”
陳夜見此，“既然前輩跟我師尊認識，那前輩應該也沒有理由攔着晚輩了吧？何不就在這跟我師尊嘮嘮嗑，追憶追憶往事，我呢，就辛苦一點，進去瞧瞧……”
青衫遊魂啞然失笑。
“你倒是有趣，只是守護這隻寂滅之眼，是蘇某職責，萬年前蘇某在世時如此，萬年後仍舊如此。”
陳夜嘆氣道：“那就是沒得談咯？”
青衫遊魂很認真道：“沒得談。”
木不周絲毫不意外，“當年今問之向我問劍，有一招名爲青天有月的劍法，頗有些門道，你會使麼？”
青衫遊魂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驚喜之色，“晚輩雖不及先師劍道造詣萬分之一，但前輩若要指教，蘇泊菸斗膽試試！”
陳夜臉色一變。
“師尊，你說的辦法就是這個？”
木不周神色冷冽，“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麼嘴？”
“可是師尊你如今的狀況，若是再出劍的話……”陳夜想到這幾天來，木不周愈發微弱的這道神魂，若是今天木不周出手的話，雖然軒轅劍中有充足的仙氣，可一樣會消散！
木不周意已決，看着陳夜。
“老夫是第九山劍修，你若還把我當師父，接下來就好好看着，別都快金丹境了，走出去還沒有到歸一境，給老夫丟人！”
容不得陳夜拒絕，下一刻的木不周手一招，之前在天雷谷之中時，陳夜那種靈魂漂浮的感覺再次涌現。
睜開眼時，自己的身軀已經不受控制。
“師尊……”
“若你再提起此事半個字，老夫即刻將你逐出宗門，就當往時那些餵了狗了！”
這話一出，陳夜哪裏還敢多言？
木不周有他自己的選擇，也做出了他的選擇。
陳夜只能靜靜看着。
如今執劍之人……是木不周！
軒轅劍第八任劍主，名震寰宇的……劍修！
蘇泊煙即便沒有五官，陳夜也能感受到他臉上的緊張和激動，輕輕擡手召來一把長劍，橫劍於身前，雙手捧劍躬身一拜。
“蘇泊煙……問劍閣下！”
這一聲，因爲蘇泊煙之激動，聲音極大，傳遍周遭。
遠處追到深坑邊緣的星鈴兒，恰好看到這一幕，目光呆滯。
她看不到陳夜此時的身體控制權早已易主，也不知道此時的陳夜其實是木不周。
但是她看到了一個元嬰境的遊魂！
看到了這個元嬰境的遊魂，竟然在陳夜的面前露出一種晚輩的姿態，請他陳夜這個築基境問劍指教？
星鈴兒不可置信地感知了一遍陳夜的氣息。
雖然比之前要更加深邃一些，但是怎麼看都還只是築基境啊，先不說那元嬰遊魂的姿態如何，就憑他陳夜，敢接麼？
不止星鈴兒，其他五個各展神通的天驕少年，也再度來到這深坑的邊緣，察覺到此時散開氣息的蘇泊煙，落在星鈴兒身旁。
顯然他們也聽到了方纔蘇泊煙的那句話，也看到了此時深坑的另外一邊，木不周和蘇泊煙對峙的場面。
萬政使勁揉了揉臉，“我沒看錯吧？”
然後衆人就看到了陳夜輕飄飄道：“看好了，我只出九劍。”
蘇泊煙惶恐道：“請！”
那邊的少年們，只覺得世界觀都崩塌了。
莫玉宸皺眉道，“如果不是那遊魂失心瘋的話，我覺得應該是陳夜祭出了什麼祕術，短暫時間內提升自己的修爲，又或者，其實現在壓根就不是陳夜在出劍，而是他的長輩！”
星鈴兒沒好氣道：“哦？你是說陳夜那個都不知道有沒有化神的小宗門，裏頭那些個元嬰大修士？”
莫玉宸被星鈴兒這句話噎着，怒道：“那你自己來說說是怎麼回事！又或者你現在過去，把他們兩個砍死，拿到寂滅道體，我莫玉宸絕對沒有二話！”
眼看就要吵起來，一旁的三月平靜道：“他要出劍了。”
衆人頓時將目光看向陳夜那邊。
率先出劍的，是蘇泊煙。
從這一刻起，陳夜有種奇特的感覺。
站在他眼前的人，不再是今問之的徒弟，不是寂滅道體的守護者，此時的蘇泊煙，就是蘇泊煙。
是一個劍修。
他要出劍。
木不周就看着這一切。
看着蘇泊煙擡手、看着他出手。
沒有劍光，劍氣內斂。
就像是某個凡俗之中的劍客，他的一劍。
但是自從那晚觀河後，半隻腳踏入歸一境的陳夜知道，這一劍絕對沒有這麼簡單。
受限於自己的修爲，受限於自己的劍道造詣，陳夜只能感覺到，這一劍無論是出劍者的劍氣，還是那顆劍心，跟他手上的長劍，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契合。
若是用山下說書人的說法。
便是人劍合一。
“不……不止於此。”
陳夜能感覺到，除了這些，還有一樣東西，凌駕於這三者之上，讓這一劍的境界……遠超歸一境！
“還算你有點眼力。”
木不周咧嘴一笑。
“只是劍練到極致，這劍道四個境界，反而是掣肘，臭小子你要記住，練劍……練的不僅僅是劍！”
木不周摩挲着軒轅劍，眼眸中露出追憶。
陳夜知道，這一刻的木不周，置身往昔。
置身於那段瑰麗、驚心動魄的歲月長河中！
下一刻，木不周一劍遞出。
仍是三十六劍，無論是出劍的方式，還是靈力運轉的方式，陳夜都很熟悉，但這一劍在木不周的手上，就是不一樣！
“劍修之劍，是你意志、是你的劍心的延伸！”
“你要記住這一點！”
“什麼叫做歸一？歸一，也是皈依。”
“不僅僅是劍氣歸一，你的劍心，同樣要皈依於這一劍。”
“你手中的劍，是可以感受到你的情緒的！”
木不周此時遞劍，話語聲卻一直沒有停，陳夜知道，這是木不周在離開之前，對他最後的教導。
所以陳夜聽得很認真。
“老夫這招三十六劍，等你可以完整遞出第九劍的時候，便纔算真正踏入歸一境！”
蘇泊煙這一劍，已經迎了上來。
劍與劍……瞬間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