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青天有月，你的造詣終歸是差了……”
木不周嘆一聲，竟是往前踏出一步。
從軒轅劍內滾滾而來的仙氣，經由陳夜的身體，化爲無邊的威壓，竟是直接將蘇泊煙那股子劍氣衝散！
那種大月滾滾壓下的感覺頃刻消失，沒有了那股其實，木不周壓根就不理會蘇泊煙刺向自己這一劍。
執意將第七劍橫拉，欲要梟首！
蘇泊煙眼神一變。
不得不後退一步。
也就使得，方纔原本刺向陳夜心臟的一劍，往後移動了小小的一步距離，抵擋住木不周的第七劍。
積蓄了前面六劍威力的第七劍，威力豈會小了？
蘇泊煙一個元嬰，步子竟然踉踉蹌蹌往身旁一歪！
木不周自然不肯放過這個機會，第八劍頃刻間遞出。
如果說，前面的七劍，以滾滾大江來形容的話，還有些牽強，這第八劍，便真的當之無愧！
無論是劍氣還是木不周的劍心，都在前衝！
渾然一體！
蘇泊煙失了分寸，只能倉促遞出青天有月第二劍，長劍之上縈繞淡淡月光，揮向陳夜的脖子！
“心亂了，劍……如何成勢？劍意散亂，這一劍你已經不是差了，而是徹徹底底走上了一條歪路！”
木不周朗聲道：“陳夜，看好了！”
陳夜神色一震，話語響起的同時，木不周竟然選擇了在第八劍氣勢最盛的瞬間，遞出了第九劍！
此舉不僅沒有讓三十六劍一劍一劍積蓄的氣勢受損，反而使得威力更上一層樓，裹挾無數的劍氣，轟然落在蘇泊煙這一劍上！
蘇泊煙的長劍，第二次破碎！
但是劍光沒有停歇，勢如破竹碎劍柄，進而貫穿蘇泊煙整條手臂，木不周便再一轉手腕……收劍！
滾滾如大江的劍氣急急收回，沒有即刻消散，竟是如同撞在了大壩上一般，瘋狂朝着身後席捲！
蘇泊煙愕然之中，整個身軀……被無數劍氣剎那衝散！
陳夜目中有強盛的光芒，脫口而出。
“萬劍歸一！”
木不周眸子裏有隱晦的疲倦，哈哈大笑。
“傻小子總算是沒有傻到底！”
陳夜目中閃過精芒，他覺得自己跟歸一境之間的距離，或許只剩下接下來的一劍。
自己遞出的一劍！
遠處圍觀的少年天驕們，看到蘇泊煙竟然真的被陳夜九劍砍碎，眼眸之中紛紛露出訝異和震撼。
好在現在他們都看出來了，這九劍之中蘊含的劍道真意，沒有漫長的修劍歲月，是無法做到的。
這個陳夜……不是陳夜。
不然他們一顆道心，估計立時就要破碎。
由於蘇泊煙被木不周砍碎，那邊沒了元嬰境，原本止步不前的衆人，此時的眼眸之中，也各有異色閃過。
只不過都不願首先出手，當那過河石……
“前輩風姿不減當年，晚輩心服口服。”
果不其然，那之前被砍碎了身形的蘇泊煙，很快便再度聚攏在一起，不過相比於之前，氣息弱小許多。
已經站不穩元嬰境界。
陳夜無言，也並不算高興，因爲他能感受到，出了這九劍之後，木不周的氣息也虛弱到了極致，如同佈滿裂痕的瓷娃娃，只需要輕輕一碰，便會頃刻消碎。
收了劍，木不周目有感慨，
“歲月不饒人，你我都老了，劍也問了，就這樣吧！”
雖說如此，蘇泊煙還是能從眼前這個雖是年輕臉龐，目中卻有經年的木不周身上，看到了一絲落寞和遺憾。
世間最令人惋惜之事。
莫不過英雄遲暮，美人枯骨。
想起來，他長坐於此……已有萬年了吧？
生於斯，戰死於斯。
已是無悔無憾。
“前輩說得對，歲月不饒人，不知不覺已經這麼多年了，如今是年輕人的天下了，我等已逝之人，該給年輕人讓路，或許當年我等未竟之事，多年後的今日，他們能做到。”
蘇泊煙眼望北方，有北風吹拂。
“若能再出一劍，此生……無憾了！”
木不周遲疑片刻。
“那便再出一劍。”
蘇泊煙一愣，繼而眼眸裏爆發出強盛的光芒。
他突然明白了。
“青天有月……”
其實當初今問之教導他們幾個師兄弟的時候，這青天有月四字之後，還有三個字。
青天有月攬入懷！
這便是他師尊今問之，一生的劍道真意！
不在青天有月……
在於我要明月入懷，這夜空便要有月這份疏狂！
我要有月，天不可無，我要攬月入懷，仙神不可擋！
也在於那份飛天攬明月，萬物皆可拋的灑脫！
管他孃的滿天仙神，去他媽的蒼生教條，老子要出劍，無人可以阻攔，蒼生不行，仙神……同樣不行！
蘇泊煙突兀笑起來，笑得肆意張狂。
在他笑起來的同時，沉寂萬古的這座山峯、那道門陡然顫動起來，無數的灰塵落地，繼而從門中飛出一把劍。
生鏽的、灰色的劍。
蘇泊煙怔然落淚：“師尊……”
陳夜有些有些好奇。
木不周解釋道：“他已臻至開天境。”
少年郎這才恍然，他聽得出來，蘇泊煙就是在這裏守着大門的歲月，都已經有萬年之餘，更別提他在此之前的修行歲月了。
劍道之難，可見一斑。
蘇泊煙笑容不減，衣袖髮絲飛舞。
“多謝前輩今日良言，晚輩……先走一步！”
木不周微笑道：“老夫稍後就來。”
就在陳夜茫然不已，在那邊只看到蘇泊煙突兀張狂大笑的少年郎們疑惑不已之時，蘇泊煙對大門長長一拜，提劍北望。
氣息從原本堪堪踏入元嬰，在提起那把長滿鐵鏽的長劍之時，轟然踏入化神、緊接着是洞玄、是至尊，最後轟然來到了某種至尊之上的境界！
陳夜脫口而出：“證道劍仙之境！”
“去也！”
蘇泊煙仍在大笑，飛天北上。
這一刻，整個九荒都被驚動，無數沉睡的身影猛地甦醒，睜眼南望，在他們的視線之中……
蜉蝣洲有劍光北上。
在這暗夜之中，這道劍光便是明燈。
讓所有人想起很多年前的蜉蝣洲，想起那些如虹劍光。
今日再現！
來自最北的墜仙洲的萬政想到了什麼，瞪大雙眼。
“他這一劍……是要……去往天外！”
其他或多或少知曉內幕的少年們，神色怔然，肅然起敬。
陳夜茫然不已。
“師尊，他這是……”
木不周淡笑不開口。
但是陳夜很快就知曉了答案。
北邊的天幕轟然震顫，隔着億萬裏的最南端蜉蝣洲此時亦能清晰看到那抹劍光，轟然落在天幕之上！
繼而是整個九荒的天幕都轟然震顫！
若是此時陳夜站在墜仙洲的天幕下，定能看到震撼人心的一幕，定能看到橫亙整個墜仙洲天幕的那道劍痕！
這一日，墜仙洲……天有金色血雨。
持續整整一日未曾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