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聖武宗的那座護山大陣,之前已經被王天雄擊碎了三層,在這二十二個元嬰全力出手下,僅僅是第一波衝擊,就已經在不斷顫抖之下,再碎十四層!
並且剩下的二十層,同樣在劇烈顫抖。
那化神老者不得不出手,擡手一抓,無數的靈力涌入護山大陣之中,那些屏障才稍稍得以穩固。
但是被攻破,也只是時間問題。
老人回頭看向沈越澤,後者則是看向周圍。
他周圍的八個元嬰,已經是除了遠去京都的龍溫書之外,聖武宗所有的元嬰境,而且沒有出乎他的意料。
褚林航不在八人之中。
讓他擔憂的是,褚林航也不在王天雄那邊。
“褚林航呢?”
白芸露出冷笑:“半個月前,此人竟然派人去截殺我家夜兒,我去找他算賬的時候,已經不見人影,他一直以來都與王天雄親近,估計早就已經投敵叛變了。”
說起陳夜,衆人都不由得浮現擔憂之色。
不僅是陳夜,就連他們的徒弟,如今也都在京都之中,雖然有龍溫書護道,但是他只是一個元嬰,在強敵如林的京都中,能做的事情恐怕不多。
而且聖武宗外都是大夏的軍隊,雖然高泆並未讓他們徹底亮明身份,穿着也是便服,但其實不難猜。
大夏境內,除了聖武宗,沒有誰能有如此勢力。
他們現在只能祈求大夏不會徹底撕破臉皮,在天下人的面前,對幾個小輩下殺手了。
沈越澤提起精神:“諸位師弟,今日是我聖武宗一千多年以來,遭遇的最大危機,我不想欺騙諸位,恐怕今天這一關……”
煉器堂雲漳修爲涌動:“王天雄他不就是想打麼?我雲漳雖然不善戰鬥,但也沒有怕過誰!”
沈越澤嘆了口氣,目光裏是那些聖武宗弟子的年輕臉龐,“我知道,你們都不畏死,也願意爲了宗門戰死,但這些孩子們不一樣,他們還有美好的前程,不該就這麼葬送於此。”
此語一出,衆人都沉默了。
這會兒所有的弟子都已然走出洞府,堅守在聖武宗山門的四周,個個修爲散開防備着,只等護山大陣破碎,便要衝上前與敵人搏殺,一張張稚嫩的臉龐之上,都帶着忐忑。
顧同嘆口氣,“可是又能如何呢?如今山門被圍,那王天雄來勢洶洶,就算是掌門師兄你把宗主之位讓給他,他也不會罷休。”
白芸忽然道:“還有機會!”
沈越澤點點頭,“對,還有機會,當初師尊曾經告訴過我,在這靈夜山下,有一座陣法,便是老祖們已然謀劃好的一步,就是爲了這麼一天,爲我聖武宗留下道統!”
一個元嬰長老道:“可即便如此,也無法讓全部的弟子撤離,對方人數太多了,單憑我們幾個,無法阻攔全部的敵人。”
沈越澤看向那邊的化神老者。
“師叔,護山大陣還可以支撐多久?”
老人沉聲道:“半個時辰。”
沈越澤低頭沉吟片刻,“事到如今,能送走多少是多少了。”
那一直沒有說話的徐燊神色露出爲難:“但是誰留下,誰走?每個人都是爹孃生養,沒有道理說誰就得死在這裏。”
“徐老六,你怕死便直說!”
“哼,雲漳你說什麼?我徐燊豈是貪生怕死之徒?不就是赴死麼?徐某未曾有過半點猶豫!今日也不打算活着走出去。”
眼看兩人就要吵起來,沈越澤怒道:“都什麼時候了?還吵?那陣法的催動方法,只有我和小師妹知道,所以帶着弟子撤離之事,小師妹是最好的人選,你們可有異議?”
一衆元嬰對視一眼,除了白芸外,都點了點頭。
白芸搖頭:“我不願走。”
“小師妹,我不是在跟你商量,讓你走更不是我沈越澤的私心,而是把一副更大的擔子交到你的手上,這副擔子遠比留在這裏戰死更重,你要帶着那些小傢伙們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但是沒有再說話。
外頭的王天雄看着裏面一幕幕,也沒有再出手,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樣,彷彿壓根就不怕聖武宗會跑出他掌心。
沈越澤繼續交代道:“徐師弟,你立刻傳信龍師弟,讓他不惜一切代價,帶着此刻身在京都的弟子安全撤離,還有,現在立刻和小師妹去將宗門之中的所有資源帶走。”
徐燊神色凝重點了點頭,和白芸對視一眼,沒有半點拖沓,身形飛掠而去,消失在天空之中。
“東虢,你帶着刑罰堂的長老,給小師妹爭取足夠的時間發動陣法,並且將所有追兵攔下。”
“顧同顧師弟,你負責西側的防守……”
“雲師弟你負責東側……”
“至於夏長老和賀長老,你們負責北側的敵人。”
東虢看了看正面戰場上,那二十二個元嬰,臉色難看,“那正面的這二十二個元嬰境,掌門師兄你……”
沈越澤猛地擡起頭,修爲涌動。
“放心,正面交給我和師叔,只要我沈越澤還站着,便不會有任何一人,能踏入我聖武宗山門半步!”
衆人眼眸裏露出悲傷,但是也知道此時不是扭捏的時候,紛紛動身,召集自己麾下的金丹境長老,商量戰略。
只剩下沈越澤和化神老者對望。
老人點了點頭。
“去吧,老夫說半個時辰,便不會差一分一毫!”
沈越澤微微躬身,然後猛地直起身來,深吸一口氣,飛身來到宗門廣場之上。
隨着他的出現,底下茫然無措的弟子漸漸安靜下來,看着這個宗主輕聲開口,聲音不大,卻足以傳遍每個人的耳邊。
“諸位,今天大敵來臨,對方來勢洶洶,我也不瞞諸位了,這一戰無可避免,且勝算渺茫……所以我決定,暫時撤離!”
沈越澤眼眸露出一抹悽然。
擡手一揮,靈力簌簌而出,如同春風過境,吹拂過每一個人的身旁,那個其實看着已經有些老態的聖武宗宗主再一招手。
便有數千只晶瑩剔透的大碗出現在衆人面前。
沈越澤再擡手,便有酒水從天而來,斟滿每一隻碗。
“但是此刻門外就是大敵,我們不可能全部撤走,所以我需要有人隨我沈越澤一同留下……”
“與我一同赴死!”
“當然,這只是我沈越澤的請求,全憑諸位自願,要走的,喝下這碗酒之後,就當別過,立刻前往靈夜山。願意留下的,喝完這碗酒,便隨我沈越澤一同殺敵!”
此語落下,所有人的臉上涌現出不同神色。
但是很快有個少年,飲盡碗中酒,啪一聲摔破酒碗。
“我南宮圖不走!”
隨着這個少年的走出,很快就有噼裏啪啦的聲音,響徹聖武宗的廣場之上。
“赴死而已,譚峯不落人後!”
“哈哈哈,譚峯這慫包都不走,我孫志堅有什麼理由走?”
“田英雖是女子,但也不願……”
位於人羣最前方,有個身形瘦弱的少年,此時抓起酒碗,一飲而盡,許是不勝酒量,他的耳朵有些發紅。
他叫馬琿,內門第五。
在陳夜等人遠赴京都之後,他是所有弟子之中,修爲和實力最高之人,此刻一摔酒碗,輕輕攔住那個少女。“各位師妹,我們聖武宗男兒尚未死盡,豈有讓你們上戰場的道理?”
此語一出,幾乎所有少年都附和道:
“馬師兄說得對!”
“我聖武宗男兒,斷沒有畏戰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