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少女的旁邊，站着一個神情冷漠的老嫗，身上佈置了某種遮掩氣息的神通，陳夜這道分身的神識無法穿透。
嚴師及在陳夜耳旁解釋道：“這就是那個夏至。”
陳夜朝那邊看去。
少女長相秀美，穿着極爲大膽，是一席若隱若現的白色薄紗，使得已經初具規模的少女軀體，如隱雲霧中，觸人心絃。
配上姣好的面容，也難怪會有那麼多年輕俊彥追求。
可惜對於陳夜來說，世間女子大都無顏色，或者說，都比不上那抹佔據了他心中的紅衣。
所以對這個夏至的目光，只如蜻蜓點水，略微一掃後，便不再理會，轉而看向那艘巨大飛舟。
不得不說，這艘飛舟的品秩之高，陳夜生平第一次見到，其採用的材料也好，那位煉製飛舟的煉器師的手法也好，都屬上乘，尤其是中心的法陣，足以支持這艘飛舟日行萬里。
那邊的夏至看到朱紊等人出現，這才倨傲起身，享受着就連朱紊都沒忍住多看她幾眼的目光。
朱紊不動聲色掩飾眼裏的異樣，先是對着陳夜那邊輕聲道：“陳公子，我來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傳聞裏的大梁第一煉丹天驕，夏至夏姑娘，據說追她的人，從這裏排到了大夏哦。”
夏至微微一笑，顯然極爲享受這種追捧，然後略帶傲然的目光，轉而看向那邊那個氣息在金丹初期的少年。
她很期待陳夜知道她名字時候的震撼。
可惜，陳夜從飛舟收回目光之後，只是平靜看了她一眼，如同在街上看到其他女子一樣，平靜收回目光。
“在下陳摘星，一介散修。”
夏至沒來由有些惱火，因爲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少年，可以在看到她之後，還如此淡定，就是眼前的朱紊，當初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眼眸之中也有那種驚豔。
可是陳夜的眼眸裏沒有。
她有些不服氣，“哦？殿下說了，和我們隨行的，還有一個貴客，難不成就是你個金丹？陳摘星……從來沒有聽過。”
朱紊察覺到空氣中的淡淡火藥味，打圓場道：“路途遙遠，我們不如早些出發，我已經命人在船上設好美酒美食，我們在路上再飲酒暢談，如何？”
陳夜點點頭，“客隨主便。”
夏至倒也沒有再說什麼，冷哼一聲，帶着那老嫗，首先登上飛舟，朱紊微微一笑，倒是沒有計較，和陳夜並肩走上飛舟。
沒想到，這原本就極大的飛舟，其實還是縮小了的，在所有人都登上飛舟之後，那紅狐走到甲板上，輕輕一點。
飛舟頓時迎風飛起，且又是變大了整整五倍之多，使得船身的長度達到了驚人的十幾丈之長。
據朱紊介紹，這飛舟乃是出自大明一位七品煉器師之手，此人在萬古一造之中都頗具名望，尤其擅長飛舟這類飛行法寶的煉製，其上還奢侈設置了二十多間房間，用於旅行途中的修煉。
不止於此，陳夜真的來到了船艙裏頭的時候，發現自己那間房間十分寬敞不說，還有各種聚集靈氣的法陣。
在這裏修煉，要比在外界快上一倍不止。
這副分身，修煉無用，嚴師及那邊因爲剛剛突破，興致頗高，就說要拉着陳夜到甲板上喝酒，慶賀一番。
這是件喜事，陳夜也沒有拒絕，把當初買的酒倒出來幾壺，一老一少就倚在欄杆上，看漆黑的雲海翻滾。
嚴師及好奇問道：“你那天跟白霜那個小娘們說什麼了，我能看得出來，只要你表露出半點心思，她都會跟上來了。”
陳夜隨口解釋道：“不想耽誤人家。”
“公子這就不夠劍修嘍。”
少年一口口喝着酒，這艘速度極快的飛舟，就把他的身體帶入風中，掠過一陣陣的烏雲，似乎略一擡手，便可觸及天幕。
陳夜的目光忽然變得凝重起來。
這些無數黑雲，翻滾之間，恍如一頭頭面目猙獰的遊魂，從天的一側，蜂擁而來，鋪天蓋地涌來眼前。
不知是否福至心靈，陳夜目光閃動，手中突然多了把黝黑的長劍，這副身軀之中的所有靈力，剎那傾倒而出，涌入手中的長劍，無數森冷的劍氣簌簌而動。
原本就嚴寒的天地之中，有漫天白霜降下。
然後陳夜輕輕揮手，長劍之中的劍氣，凝聚爲劍光，滾滾而出，瞬間割裂雲海，攪動風雷，轟轟作響。
劍光拖曳着一條冰冷的劍氣長痕，由陳夜手中劍伊始，如拾級而上的天梯般，一點點蔓延至最高的天空之上。
綿延至更上方，至更上方的上方。
那方天幕之上！
這條劍痕的盡頭，劍光忽而炸裂！
像是有人將裝着漫天繁星的瓶子打碎了一般，這些劍氣四散開來，每一道都在天空炸開，照亮這方天幕。
嚴師及駭然不已，詫異道：“公子這是幹什麼？”
然後他往天上看去，那劍氣炸開之地，已經真正觸及到了這天的盡頭，在其上留下一道道結滿寒霜的劍痕。
陳夜沒有說話，陷入了冗長的沉默。
嚴師及還是盯着那很快就來到身後的天幕，然後揉了揉眼睛，那份驚駭和意外更顯濃郁，而後竟是瞪大眼珠，呆呆看着。
這個元嬰巔峯的聲音有點顫抖，“公子……你方纔好像把天幕捅了個窟窿啊，我草……那是什麼？好像朝我們來了？”
陳夜眸子裏深邃而凝重，並未將嚴師及的話聽入耳中，而是不斷回想着方纔那一劍，回想方纔遞出劍的那番心境。
這是他目前遞出的，最強的一劍！
不知道爲什麼，就在方纔，他看着雲海翻滾時，忽然就覺得，自己現在就要遞劍，就該遞出這一劍！
如果不這樣做，他會後悔。
事實也確實如此，因爲這同樣是他最接近當初餘拏舟授劍時，他所展現出來的，這名爲歲寒的劍法的真意。
可是遞出這一劍之後，陳夜再也找不到那種感覺了。
陳夜知道，只要自己能找到當時那份心境，當時那份感覺，那麼他的劍道境界，就可以從歸一境，突破到皓月！
也就是說，擁有屬於自己的劍意！
嚴師及看着呆呆的陳夜，眼神之中透出驚慌，重重搖了搖陳夜的肩膀，聲音顫抖更甚，“公子，別傻站着了！”
“那東西，真的是衝着我們來的！”
陳夜此時才從那種狀態中出來，皺了皺眉，心想能有什麼東西時，其擡起的眼眸，精準捕捉到一道青色的長虹。
迅速、燦亮。
最重要的是，它正在慢慢變大……
慢慢朝着自己這邊靠過來！
而且！
氣息之強大，就算隔着這遠遠的距離，陳夜都能感覺到全身上下都是一種被針刺入身體的痛楚！
“我靠！這他孃的是什麼鬼東西？”
陳夜大罵一聲，運轉修爲，毫不猶豫就要往後跑，邊跑邊罵，“老嚴你丫的怎麼不早說！”
嚴師及看到陳夜毫不猶豫跑了，哪還敢留？
趕忙追了上去，也沒忍住臭罵道：“還不都怪你？這他孃的你沒事往天上劈個什麼東西？莫不是把哪個路過的神仙劈到了，現在跑過來找我們算賬吧？”
陳夜有些心虛：“不能吧？”
嚴師及已經無法回答他，因爲就在他往後看去之時，那道青色的虹光，拖曳着璀璨的青色長尾，急速衝向飛舟。
如一顆流星。
下一刻已經砸在這巨大飛舟之上，使得安穩前行的飛舟傳出一陣詭異難聽的嘎吱聲，劇烈震動一下，緩緩下沉接近百丈的距離，幾乎要觸及地上的林木，才止住下降勢頭。
跑出去一段距離的陳夜，猛地回頭。
那青光漸漸散去，一道身影緩緩站起。
他嘟囔一聲。
“不過如此。”
腰間寶劍，金色血液緩緩滴在甲板上。
尚且溫熱腥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