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行政區域和級別的劃分,臨時政府也重新做了調整,廢除了清朝原有的道縣級行政區,按照鄉,鎮,縣,市,省來進行區別,其中鄉和鎮在行政上沒有高低,主要是經濟和人口的區別。
全貴州目前只有一個市,那就是貴陽,不過據稱安順縣馬上要上升成爲市級單位,因爲以安順目前的工業經濟和持續增加的人口,已經開始把同級別的縣甩在身後了。
李興國入主貴州後,把曹波升到了安順縣當縣長,曹波這個人屬於那種十分正派的人士,對中華黨也極其忠誠,在這個節骨眼上,主政官員的人事任用上以人品和忠誠作爲主要參考標準。
不過爲了安順更好的發展,李興國也給曹波配了一個副手,副縣長是前任政府的一位官員,這個官員屬於那種政治上的好手,對經濟建設也有相當的見解,正好彌補曹波的短板,再加上安順縣也是新政府關注的焦點,出不了什麼紕漏。
爲了順利的晉升成爲市級城市,安順上下的全體幹部都是鉚足了勁兒幹,因爲借這個機會,將會有很多人能夠官升一級。
普定鎮直屬於安順縣管轄,普定鎮下轄的農村工作局,主要負責各村的農村建設,其中農業部分屬於接下來重點發展的方向。
老馮是坪上村的農業站站長,這兩天上面領導給他派了個宣傳部的小同志配合他工作。
說是配合他工作,但領導話裏話外都在說讓他全力支持小同志,小同志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對農事完全不懂,要他來配合自己工作這算哪門子事嘛,要不是自己級別比小同志高上一級,領導就差說讓他配合小同志了。
後來老馮瞭解到現在各鄉鎮都有類似這樣的宣傳員同志下沉到農村裏,也不知道上面是想搞什麼,不管領導搞什麼,反正他的工作就是輔導農民們開展農事活動,他的政績評定也是跟自己管理的村子的糧食收成掛鉤的,只要這個宣傳員同志不給自己添麻煩也就由了去了。
童文紅這幾天跟着馮站長在村子裏四處奔走,他就是鄉鎮裏派下來的宣傳員,這段時間他也把坪上村的土地情況和種植情況摸清楚了。
他隨身挎着一個小布包,裏面裝着小本子和筆,這就是他在這個崗位的工作工具了。
這時站長正在田地裏和一位老農交流耕種的事情,好像是說他那塊玉米地水澆多了,玉米不是水稻,不需要這麼多水,所以導致現在玉米收割季產量沒有達到預期。
那位老農雖然心疼但沒有太過悲傷,高產品種的玉米哪怕是沒有達到預期,也比原本的產量高不少。
過了一會兒老馮去找另外一位農民交談時,童文紅湊到了那位老農身邊。
“大叔,你應該是種地的老把式了吧,玉米地雨季不用澆水您難道不知道嗎?”
老農上下打量了一下童文紅,見是個讀書人的模樣,神情溫和不少。
“知道,當然知道,之前種下苗子的時候不是引了旁邊稻田的水嗎,後來忘記把這個口子堵上,等發現的時候,土裏的水已經積了不少,然後前段時間又一直下雨,一時地裏的水就沒幹。”
“要是有抽水機就好了,什麼時候要澆了,當時抽一點就行了,可是那東西,東家借給我們都是要收錢的,我這不是不想花錢又想圖省事嗎,就沒有一挑一挑的擔水。”
童文紅一邊聽着一邊用筆記錄着老農的話,後者見他在本子上記着什麼,他對新政府存在着一些敬畏,又加了幾句。
“當然,現在新政府好啊,給咱們老百姓搞出了產量高的糧種,還有那個化肥也是好東西,而且又規定了東家租地的租子不許超過五成,要知道以前我們可都是要上交六成甚至七成給東家,況且新政府又減免了我們要上交的稅,還把那些苛捐雜稅都廢除了,這樣一來我們老百姓總算能喫上一個飽飯了,新政府好啊,李總首好啊,好的呱呱叫。”
老農的話有一定拍馬屁的成分,但這個馬屁也是拍的心甘情願,在前政府時期,他可沒有拍過政府的馬屁,天天罵都來不及。
童文紅可沒當老農的話是單純的馬屁,他已經走訪過了很多農民,對新政府治下和國內其他地方的農民也有了很深刻的認識。
“如果說,政府不要你們交租了呢?你覺得怎麼樣?”童文紅隨口這樣問了一句。
“嘿嘿!那敢情好,我一天就是挑一百擔水也不嫌累。”老農笑呵呵的回答,從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只把小同志的話當作一種玩笑。
“那多着呢,比如引水,放貸買種子,用馬車,耕牛,耕具等等。”
“不過咱們安順人算好的了,因爲早了幾年跟着李總首發展,攢了一些錢,像一些耕具啊,種子啊,咱都可以自己買了,聽說隔壁縣的那才叫慘呢,雖說政府規定了只許收五成的租,但是地主們又雜七雜八各種收費,還有那放貸的利息,讓當地農民還了一年又一年,到頭來又沒落下多少。”
童文紅趕緊又在本子上寫着,老農見狀詢問道:“年輕人,你是政府派下來的吧,你得替我們安順人好好謝謝李總首,要不是因爲他,咱們也和隔壁縣差不多。”
“大叔,李總首說了,咱們新政府要改變的可不是隻有安順人民,咱們要改變全貴州乃至全中國的人民。”
“對對!到底說是讀過書的,這思想覺悟就是比咱們泥腿子高。”
“大叔,咱們的目標是要讓所有老百姓有自己的地,以後不再需要給高額的租金給地主了,所以現在安順的好日子只是一個開頭。”
“大叔,你想不想有自己的地?”童文紅嚴肅的問道。
“想啊,做夢都想!可想有啥用啊,地主們也不會給我兩畝地啊。”
“那不是地主的地,這些都是國家的地,地主們霸佔着大量土地卻不勞動,通過剝削老百姓來獲取成果,這對全國人民都是不公平的。”童文紅越說越大聲。
老農心中一驚,這話敢到處說嗎?急忙四處打望,見周圍沒人才安下心來。
“大叔,你別怕,這事以後遲早要公開,李總首說了,土地改革迫在眉睫,咱們中國老是受洋人的欺負,土地兼併就是一個重要的因素,這其中很多道理一兩句話跟你也說不清楚,你知道就行。”
見這位小同志聲音還是這麼大,老農臉都變色了,急忙說:“小同志,我的個先人誒,你小聲點,得罪了東家,他不租給我地怎麼辦,我全家喝西北風啊!”
“這東家的地,咱們付租金是天經地義,現在有政府幫襯到不至於食不果腹,我已經很滿足了,可不敢有其他想法。”
童文紅見老農如此擔心也沒有再緊着這一個話題說,現在土地改革只是第一個階段,他的工作也只是記錄農民們的真實情況,以及適時傳達一些李總首的想法,至於要講更深的道理,那是下一個階段的事情。
事實上,童文紅的話已經給老農種下了一顆種子,要是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地那該多好啊。
李興國當初制定的關於租金的政策,就已經得罪了地主們,但還沒有讓他們骨痛,況且還有農業稅的減免也算是給了地主一點甜頭,所以他們也就沒有鬧事,就當給新政府一個面子。
爲什麼李興國入主貴州這麼順利,除了軍事上的壓制以外,更重要的是因爲新政府還沒有觸及到這些地主的核心利益,有一點小肉痛他們也就忍了。
對他們來說換誰來當老大都差不多,反正他們是永遠的大爺,流水的政府鐵打的地主,本着這個思想也就沒有和李興國徹底鬧翻。
如果真的鬧翻,要知道除了安順地區以外,其他地方的老百姓可都是緊緊靠着地主們過活的,地主們一呼百應,雖然李興國的衛國軍有能力鎮壓下來,可是把貴州打的稀巴爛也不是李興國想要的,況且目前局勢不穩,身邊還有豺狼虎豹,一旦鬧起來,前面幾年的積攢可能功虧一簣。
但這個局面很快就會打破了,經過農商部的統計,預計到了1920年年底,全貴州就會迎來第一波大豐收,整個省的糧食產量會提高一倍,這個數據還有成長空間,並且種植基地也在研發下一代的糧種,越往後,這個數據會越來越高。
等到那時,農民們看着自己辛辛苦苦種來的糧食大部分依然被地主們通過法律的空子和別樣的手段霸佔着,他們就會想起來當初政府說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地的好處。
到時候等全貴州的人民都享受過政府的好處時,一呼百應的就是李興國了。
土地改革的風氣已經慢慢在政府內部吹響,團結在李興國身邊的大多數都是一路跟着上來的幹部,其中中堅的力量就是新加入的那些大學生。
這種風氣並不是突然冒出來的,而是以一種細雨綿綿的姿態逐漸出現在大家視野裏,可能是兩個官員私下的交流,可能是某一次會議的新規定,可能是宣傳部發出的一些具有潛臺詞的文章。
等李興國正真公開進行改革的時候就是雷霆一擊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