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詩放在這,使得這家酒吧和周圍那些追求流行與時尚的同行大不相同,不僅在文藝青年中小有名氣,許多中年人也喜歡來此地打卡消費。
和進進出出的客人擦肩而過,金尚對李萱小聲說道:
“待會要是碰到老闆,叫大彪叔就行了。”
“你認識?”
“我爸跟他很熟,京城裏面惹是生非,正事不幹,專撩大姑娘的街溜子。後來他老爹怕他學壞,就打發去參軍,在西北夷播海餵了三年蚊子,回來後就老實了。”
“這也算是浪子回頭,改過自新了,去部隊鍛鍊的效果還挺好。”
金尚說得促狹,李萱忍不住捂嘴偷笑,
“這間酒吧就是他開的?”
“他是大老闆,他弟弟是小老闆。小南名叫南大龍,我們都叫他小彪。酒吧只是個歇腳談事的地方,大彪和小彪的主業是倒賣音像製品,忽悠傻子出音樂專輯,幫那些拍地下電影的蠢蛋弄批條過審。反正都是些吃了上家喫下家的生意,不早點轉型,遲早會被正義鐵拳給制裁……”
就在金尚滿嘴噴唾沫的時候,背後傳來一個爽朗的笑聲:
“這不是我家大侄子嗎,今天是哪陣風將你給吹來了?這位是……小尚也長大了,懂得把妹了!”
“小彪?我聽說你又去忽悠幾個哥們湊錢拍電影,怎麼回來了?”
來人三十歲出頭,長得還算湊合,就是眼神中的輕佻怎麼都掩飾不住。
“連聲‘叔’都不願意叫了?看來對我成見很深吶,明明金大哥很好說話的。”
“往事不要再提,咱們還是各論各的!小彪,你哥呢,打電話約我出來,自己怎麼不見了?”
“我就是被叫回來的,似乎有點事。該不會,就是因爲你吧?小尚,出息了呀,嘖嘖!”
“滾蛋,下回裝文化人,別找我取經了。”
“別啊,這不就是開個玩笑麼?你看看……”
說着的南大龍指着閃亮的招牌,
“自從有了這個,生意明顯好多了。”
三人依次進入酒吧,來到訂好的包間,小彪吩咐了服務員幾句後就退了出去。
先前一直不言不語,只帶着淺笑傾聽的李萱湊過來耳語問道:
“小彪說話雖然輕佻,對你還是挺尊重的,難道你家還有什麼了不起的後臺?”
“都什麼年代了,得有點法制觀念。共和了,人人平等,沒有什麼救世主,也沒有神仙皇帝。”
伸出彎曲的食指,輕輕颳了一下對方清秀的鼻樑,金尚佯裝生氣地教訓道,
“本地土著,誰家攀不上幾門闊親戚?各種拉踩,商業互吹,聽聽就好。”
疑惑的李萱還要再問,就聽見門口傳來一陣揶揄的笑聲:
爲首進來的人身材勻稱壯實,透着一股行伍彪悍之氣,正是經常被金時金尚父子兩人掛在嘴邊的南大彪,後面跟着小彪和另外兩個不認識的人。
“大彪叔!”
李萱隨着金尚起身打招呼,和小彪相比,南大彪不自覺地散發出讓人不敢怠慢的冷厲。
金尚輕輕拍了拍李萱的手背,示意她不要緊張,然後牽着手分主賓坐下。
“小尚啊,聽說你家老頭子將一些小事交給你拿主意,是不是真的?不愧是咱們引以爲傲的天才,年少有爲。”
“急着讓我來就爲了說這個?大彪叔,這可不厚道,我正和女朋友逛街咧,是不是有點煞風景?”
前天才決定的事,今天就找上門來,是不是太急了?
老傢伙那邊就沒個把門的?
“是你父親和我吹牛泄了底。”
該說,真不愧是坑兒好大爹麼?
就不能等幾天再去嘚瑟?
暗自腹誹的金尚,將目光投向了兩個陌生人,其中一人西裝革履,一副成功人士的做派,大概是高級經理人、律師什麼的;
另一人滿嘴絡腮鬍,凌亂的頭髮,穿着文藝範十足的長袍,從頭到腳的油膩味,一看就知道渾身都是藝術細菌。
“這兩位是?”
“忘了介紹……”
南大龍不失時機地插話道,
“江山傳媒的常務副總經理兼藝術總監林俊。這位……阿尚應該聽說過吧?大名鼎鼎的製作人兼大導演——牛建根。”
“牛……導?”
什麼叫大名鼎鼎,這貨很有名,怎麼金尚搜腸刮肚都想不出什麼時候聽說過他的大名?
正要將“不禮貌”的話脫口而出,牽着李萱的手一緊,似乎對方察覺到男朋友又要大放厥詞,不由得暗中提醒。
好吧!
強壓下吐槽慾望的金尚看向了南大彪:
“恕我冒昧,大彪叔決定要玩把大的?”
南大彪深吸一口氣,從口袋裏摸出一包煙,抖了抖之後,突然向微微皺眉的李萱說道:
“不好意思,你介意我抽根菸嗎?在部隊的時候沾染的臭毛病,一會不抽就渾身不自在……”
“您隨意。”
雖然有點不喜歡,但也不是特別在意,這點場面話,李萱還是會說的。
“小姑娘叫什麼,哪裏人?”
“李萱,雲夢人。”
“雲夢?四捨五入,六百年前和咱們都是老鄉,哈哈……”
自顧自說着冷笑話的南大彪猛抽了幾口煙後纔對金尚微微嘆道,
“你不是隔三差五就嘲諷咱們兄弟的生意遲早要黃麼?我家老頭子也看不上這上不了檯面的行當,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