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人命到底值不值錢啊。

    說貴,千金難買生命無價;說便宜,也不過六個億而已,就帶走了他愛人一條鮮活的性命。

    周止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宋懷玉偏過頭去不看他,睫毛輕輕顫動,“跟我走吧,我把東西拿給你看。”

    “……好。”

    臨近新年,柳湘的飯店生意愈發紅火,好不容易纔空出一間包廂給兩人。

    宋懷玉看他神色懨懨的,估計他也沒心思點菜,就自己點了一桌中規中矩的,在等菜的時候遞給他一堆文件。

    “你看看吧。”

    周止接過東西,一頁一頁的翻,一條一條的細看,忽然目光停在某一頁不再翻動。

    那頁是一張照片,是宋臨琦衣衫不整蜷縮着身子躺在地上,旁邊是一個男人在對她拳打腳踢。

    而宋臨琦的身上,全是各色傷痕。

    “混蛋!”

    周止大怒,在即將摔杯子的時候被宋懷玉攔下,“你冷靜,這不是你家的東西。”

    “你在這摔壞了,回頭還得我賠。”

    周止緩緩收緊僵硬的手指,沉聲說,“我都要幫你幹活了,摔個杯子還捨不得。”

    宋懷玉笑,“我本來就很小氣。”

    “東西你看完了,感覺如何。”

    周止:“我自會求證,你告訴我這個男人是誰。”

    修長的指節敲了敲照片上施暴的男人,眼神裏充斥着殺氣。

    宋懷玉對那些東西瞭如指掌,想起那張照片也忍不住握緊拳頭,指甲陷進肉裏都不覺得疼。

    冷笑一聲,“孫家的大少爺,有名的浪蕩子,孫勝君。”

    “孫家現在逐漸敗落,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宋懷玉看着他,平靜的說,“我要徹底弄死這隻毒蟲,讓他連詐屍都可能都沒有。”

    周止不出聲,半晌吐出一句:“宋家呢?”

    “當然是一個待遇。”

    “但是公司我要留下。”宋懷玉慢慢講述自己的目的,“臨徽是我母親的財產。”

    “但是我要他手裏所有的股份,我要讓他一無所有。”

    周止把那張照片拿出來,放在隨身攜帶的錢包裏,“我要理由。”

    宋懷玉很坦然,“那是我和姐一起守護的東西,是我外公和母親留給我們倆的東西。”

    “你應該看見裏面的遺囑了吧,其中還有一份手寫的,是我姐的親筆字。”

    周止點點頭,他確實看見了。

    宋懷玉又從包裏拿出一個信封,看起來半新不舊,明顯是被人打開過的。

    “這是我姐生前寫給你的信,我也是從這裏才知道你的名字。”

    “以前她怕宋旬找你麻煩,從來不在他們面前提你的名字,包括我也沒聽說過。”

    周止接過,從中抽出信紙展開,嘴脣緊緊的抿着。

    「親愛的,展信佳。

    距離上一次見你已經過去兩年時光,不知道你在國外的生活還習慣嗎?

    回想起當初我們在學校櫻花林中的初見,你披着晚霞向我走來,讓我在瀕臨窒息的生活裏,找到了能夠正常呼吸的氧氣。

    周止,我很慶幸能遇到你,也很抱歉遇到你。

    海子在詩裏寫:你來人間一趟,要看看太陽,和心上人一起走在街上。但是我恐怕再也見不到你了,所以對着醫院窗戶透過的蒼白陽光,給你寫下這封信。

    對不起,我的身體太脆弱了,撐不到你我再次相見,而且我也不想看見你對我厭惡的樣子,所以任性的先走一步,也不知道你會不會看到這封信。

    周止,我沒能保住孩子,你怨我嗎?我現在已經想不起我們約定的未來了,我也沒有未來了,卻還貪心的想看看你的未來。

    我希望你平安喜樂,希望你一生無憂,希望你覓得良人,希望你……會記得我。

    人生好苦啊周止,比你以前幫我熬的中藥還要苦十倍,我手裏這堆藥丸,嚥下去的時候胃都覺得刺痛,一陣又一陣,我好想你啊周止。

    我大概沒幾天就要死了吧,以前媽媽走的時候我心裏痛的要命,現在輪到我,只覺得坦然和解脫。

    周止,我還是不甘心的想問問你,你還願意娶我嗎?

    如果願意的話,就在我的墓前放一束最喜歡的紅玫瑰,還要加上滿天星做裝飾,好嗎?」

    周止的淚水打溼了信紙,不斷抽泣着,聲音哽咽,“好,給你最漂亮的玫瑰,一定要等我……等我來娶你。”

    信封裏還有一張明信片,上面畫的是威尼斯的港口,背面是聶魯達的詩。

    我在這裏愛你。

    在黑暗的松林裏,風解縛了自己。

    月亮像磷光在漂浮的水面上發光。

    雪以舞動的身姿迎風飄揚。

    遠遠的,海洋鳴響併發出回聲。

    這是一個港口。我在這裏愛你。

    宋懷玉看着他把信疊好,連同明信片一起放回信封,珍重地放進貼近心臟的口袋裏。

    “什麼時候開始。”

    柳湘推門的時候聽見周止用沙啞的嗓音問宋懷玉,而宋懷玉揚眉,回了一句“越快越好”。

    “我的勢力都在國外,轉回國內需要時間。”周止已決定幫助宋懷玉,自然不會藏私,“至少要年後才能動手。”

    “可以。”

    宋懷玉收拾好一堆文件,點頭回應,“再過半個月臨徽要在年前召開最後一次董事會,我要拿下宋旬的決策權。”

    周止思考這樣做的可行性,覺得贏面不大,“不太可能。”

    宋懷玉翹起二郎腿,面色不改,“我知道,宋旬這些年一直很小心。”

    “那你還?”周止皺眉。

    “小心不代表沒錯,再說他就算沒錯,還有他兒子。”宋懷玉一臉勢在必得,“父子一體,當然是榮辱與共。”

    “而且,我已經抓到宋旬的把柄了。”

    柳湘聽言好奇,“什麼把柄?”

    宋懷玉賣了個關子,“不告訴你。”

    柳湘懶得管她,上好菜又送了她瓶酒,囑咐兩人喫好喝好就出去忙自己的。

    周止提醒她,“宋旬的難對付是我以前就領教過的,你不能掉以輕心。”

    “他現在老了,難免有算計不到的地方。”宋懷玉看了眼手心,幾個指甲印異常顯眼,“我要抓住的就是這些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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