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全職高手]她的污名 >第 15 章 今晚的月亮
    電話那頭響起了嘟嘟的忙音。江晚緩緩放下手機,心裏漸漸升起一種於事無補的難過。她對她母親,說不上是愛多一些還是恨多一些,毀了她全部的人生希望的是燕女士,獨自一人將她帶大的是她母親。

    江先生離家的時候,她才六七歲。只記得她那時坐在窗臺上,隔着玻璃對着鉛含量嚴重超標一樣灰濛濛的天空發呆。幾隻麻雀從天空上蘸了灰點子,盤旋來去,撲棱棱落到院子裏的梨花樹上,毫不起眼。這時節的樹只剩下了乾癟的枝椏,零星有幾片枯葉搖搖欲墜的掛在上面。麻雀、樹、和葉子,一切都歸於一統,灰褐色的,枯敗而乾癟。逐漸又有麻雀落到樹上,江晚百無聊賴,一隻一隻地數過去。臥室裏江先生和燕女士在吵架。吵架的最後,是江先生摔門離去。燕女士開始嗚嗚地哭起來。

    下雪了。樹上的麻雀又一次撲棱棱地飛走了,它們要尋找新的駐足地。那棵樹逐漸地開始積雪,終於在那天夜裏,喀嚓的一聲響,是枯枝折落的聲音。

    她已經習慣了,並不覺得這有什麼稀奇。只是這次江先生再也沒回來。江晚最後的記憶,是他離去時蕭索的背影和黑色的衣角。她早就不記得他長什麼樣子。她記得她母親,但也許記憶裏要年輕一點,畢竟那是四年前。

    其實燕女士以前是一個極其溫柔的人,一個典型的受過高等教育的富家女子,從小沒受過什麼委屈,在家嬌養長大。到了大學和江先生相戀,在見了家長後發現雙方門當戶對,於是敲定畢業後立刻結婚。江先生家在S市,本身是滬上一個中產人家,因爲燕女士家裏捨不得女兒,於是也就一起留在B市。但那是江晚出生前的事,她只是偶然間聽人說起,在後來每一個燕女士無暇顧及她的傍晚,她在隔壁孫家寫作業,孫大媽坐在院裏的棗樹底下,邊給孫子織毛衣,邊絮絮叨叨地同她講古。

    孫大媽說她家院裏那棵梨花樹,還是她母親懷她那時,跟江先生一塊兒種下的。

    江晚只記得貫穿她整個童年的無休止的吵架。就好像一切都在江晚出生時自動終止。

    在此後她的人生裏,江先生從此缺席。第二天燕女士就好像變了個人,再也不肯做家庭主婦,打電話給她外公,她外公雖然罵燕女士丟人,但最後到底是動了家裏的關係,給燕女士在某大學謀了一個清閒職位。此後燕女士一個人將她撫養長大。

    江晚一直是一個天性自由散漫的女孩子,但燕女士不喜歡。所以喫夠了自由散漫的江先生的虧之後,燕女士逼着江晚做一個嚴於律己的女孩子。所謂的嚴於律己是指——

    她既然下定決心要去報復嘉世,那麼就一定會說到做到。即便她此時只是一個只能窩在網吧,連生活費都要借的可憐蟲。

    這是榮耀第十區開放的第三天。然而就是這短短的三天,君莫笑拿着千機傘,將第十區攪了個天翻地覆。三大公會失去了維持已久的統治地位,舊的秩序已經倒塌,新的秩序還未到來。有人想趁機漁利,也有人望洋興嘆。

    而嘉王朝,明顯屬於前者。

    衆所周知的,公會的存在是爲了給戰隊提供資源。但,嘉世似乎本末倒置了。讓戰隊選手來爲公會打副本記錄,也許會影響競技狀態。江晚看着嘉王朝那高踞榜一的副本記錄,心想要不要給孫翔提個醒。畢竟他今天早上還在跟自己一塊兒喫早飯。

    “在忙嗎?”江晚拿起手機。但孫翔遲遲沒有回覆。

    江晚只好接着去做自己的事。桑榆晚在埋骨之地已經呆立了很久。

    葉修的話無疑給了枯燥乏味的練級日常一點樂趣。一整個上午在野外打怪升級,把埋骨之地野外好端端的骷髏、殭屍和着血肉,一併打成粉末肉塊。這裏的小怪攻高防高,但江晚顯然不懼於此。她一氣開了幾隻小怪,以其中一隻作爲踏板,瞄準了正在眼前的小怪就是一個槍子兒,桑榆晚一路飛槍在怪與怪之間穿梭,打一槍換一個位置,沒有哪隻小怪沒做過她的墊腳石,也沒有哪隻小怪臉上不血肉模糊。即使埋骨之地並不是20級的桑榆晚的練級區,但她只覺得放肆而有趣。江晚做不到的自由,桑榆晚做到也是一樣的。

    一樣來埋骨之地練級的千成看了只覺得這場面似曾相識,一樣屍橫遍野的埋骨之地,一樣血肉飛濺的小怪。只差個他被埋在屍骨中間,被君莫笑鎮壓得站不起來,邊上還有一個看笑話的神槍手。經過昨晚,千成已經認識到自己絕不是君莫笑的對手。君莫笑的怪搶不得,旁人的還搶不得嗎?何況這個女神槍一身不值錢的藍綠裝,又跑到23級的練級區來,一定是個新手。千成這樣想着,已經提起戰矛準備動手了。

    江晚正專心致志地打怪升級,不期身後一陣破風之聲——一記龍牙直刺桑榆晚!原本踩在一隻小怪頭上準備向眼前的一隻開槍的桑榆晚就勢一個踏射,將眼前的小怪踩倒在地,同時也躲開了千成的攻擊。桑榆晚此時迅速開槍,給了眼前的小怪一個痛快,緊接着翻滾起身,槍口已然指向襲擊者千成!

    此時她身上還帶着其它被折磨慘了的小怪的仇恨,但她並不在意。今早她沒從葉修那邊佔到上風,已然大爲鬱悶,要說遷怒——首當其衝就是千成!

    “怎麼……你這喜歡搶別人怪的毛病君莫笑沒給你治好了嗎?”江晚冷冷一笑,邊說邊緩緩向後退去。

    此言一出,千成就知道眼前這個桑榆晚就是那天說風涼話的神槍手!她要退後逃跑?絕不能給她這個機會!

    千成起手又是一記龍牙朝桑榆晚刺去,準備打出炫紋。這一擊來勢洶洶,但竟然沒有刺中桑榆晚。

    桑榆晚一記押槍將離他最近的小怪推到他面前,擋下了這一記龍牙。此時,由於桑榆晚此前對小怪持續的堪稱折磨的攻擊,雖然小怪受了千成一擊,仇恨卻還在她身上。千成一擊落空,反應倒是很快,緊接着就是天擊,將眼前的小怪挑空。桑榆晚卻趁此機會朝他狠狠打了一槍,又迅速地將另一隻小怪押槍到千成面前,擋下了他接下來的攻擊。就這樣,桑榆晚一槍打千成,一槍打小怪,將小怪全部堆到千成眼前,如同密林一般,擋住了千成的視線。千成沒攻擊到桑榆晚,小怪的仇恨也還在桑榆晚身上,自己的紅已經被這看似微不足道的攻擊消磨到沒了一半。

    “唉。你們戰鬥法師怎麼臉皮都那麼厚啊。”這聲音遠遠地傳過來。此時的桑榆晚,已經遠遠在各路小怪掩映之下,離千成有了一段距離。話音剛落,桑榆晚槍口一動,子彈已經順着千成的耳朵擦了過去。

    此時這個看起來有些眼熟的客人似乎已經沉浸在了榮耀世界之中,可是又不太像。陳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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