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晚是這樣覺得，在整頓整個高三年級的紀律這件事情上，這兩個人呈現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默契。
一個負責制定規則與計劃，整個年級都籠罩在他事無鉅細的嚴密領導下，如同一個個精密的齒輪，不止歇地運轉着。一個負責來回巡視，哪顆齒輪或者螺絲罷工，都要經受一次老韓的死亡凝視。每逢老韓那張臉出現在窗戶玻璃的反光上，江晚都脊背一涼。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點點頭，裝作自己在認真聽課的樣子。無論臺上的老師說什麼，都下意識接上一句萬金油一樣的回答：“嗯。對。”
講對了就可以作爲她在認真聽講的佐證，老韓找她談話也有話糊弄。
講不對嘛——還不許人是個學渣了？
如果臺上是英語老師喻文州，她就會獲得一個溫柔的微笑。
雖然這微笑據二班同學講，是海面上暴風雨前的短暫寧靜，是相當危險的。
但那又怎麼樣，喻文州又管不着她。
嘻嘻。
如果是語文老師，王傑希這位老同志大約會用那雙極具特色彷彿看穿了一切的眼睛沉沉地凝視她。然後故意點她來回答問題。
語文課嘛，要論能侃，江小晚絲毫不虛。
雖然葉修這個傢伙總說她寫的作文是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但是葉修又不是他們班的老師，哼，反對無效。
一場隨時爆發的危機就這樣無聲的消弭了。
但最近無往不利的江晚陷入了苦惱中。
她懷疑自己被老韓針對了。
以前那種沉沉的目光總是無差別掃射班上的每一個同學，她甚至有時間消除開小差的作案痕跡。也不只她一個人有那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但現在老韓一上來就盯着自己。江晚想不明白。
其實這也還好……老韓畢竟是要上課的嘛。作爲堂堂榮耀一中最著名的物理老師，曾經在運動會上親自示範過鉛球的類平拋運動，給他們這羣小可憐出了一道二十分大題，順便拿了個冠軍的神人。老韓能者多勞，課不少事也不少。
她大可以等他上課的時候再划水。
但很快江晚就劃不起來了。
因爲她發現她被年級主任張·新·傑盯上了。
在班主任和年級主任的雙重監控下，大家當然都乖乖地學習，做個認真聽課的好學生。除了江晚。江晚越戰越勇。
比如上課從桌肚掏出手機用校服遮掩着拍老韓和張新傑的表情包。給張新傑永遠一絲不苟的白襯衫P上紅色背景並友情貢獻一個老韓在旁邊。十分義氣地將原圖發給後桌名爲認真聽課實爲轉筆發呆的羊習習，由他發往空間在年級範圍內小小地火上一把。
至於江晚自己，則深藏功與名。做一個普普通通跟風轉發的小辣雞。
即便如此，她見到張新傑還是有點打怵。老韓在班裏的時候更是恨不得裝不存在。
但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月底模擬考，江晚因爲數學翻車被迫走了一次張新傑辦公室。
張新傑扶了扶眼鏡，鏡片上閃動着智慧的光芒。他似乎看穿了一切。“解釋一下吧？”
解釋什麼？數學考20分？還是給他做表情包？江晚想着隨便承認一樣，又怕一個不小心自己把自己賣了。本來不知道的現在知道了。只好沉默不語裝鴕鳥。
最後反而是張新傑低頭看了看手錶，說：“你早戀的事情。”
早戀？什麼早戀？江晚反而放心了。一臉茫然地擡起頭迎向他的目光。
張新傑似乎嘆了口氣：“回去上課吧。還有三分鐘，足夠你走回教室準備紙筆了。下節課隨堂測驗，如果不及格，晚自習來補習吧。”
……
雖然但是。是誰說她早戀的？
這話當然不能跟別人說。江晚選擇的吐槽對象是隔壁文科班的閨蜜蘇沐橙。然後在蘇沐橙從她哥哥兼班主任蘇沐秋從好友葉修從同一個辦公室的黃少天那裏聽來的八卦上講。
事情是這樣的……
……balabalabalabala以下省略800字。
最後江晚自己總結，就是有人因爲籃球場上她給隔壁班校草周澤楷遞了一瓶冰水，而高嶺之花周同學居然紅着耳朵接受了。而這一切居然被體育老師張佳樂目睹了，張佳樂又分享給了黃少天，經過黃少天的加工又傳到別人耳朵裏，所引發的一系列猜測。
但在一切的源頭——即冰水的主人江晚的哥們兒羊習習看來，冰水是他出錢買的，因爲太累懶得動，就使喚江晚去送，周澤楷耳朵紅了是因爲天氣太熱。並沒有什麼八卦可言。至於爲什麼大家不懷疑他和江晚早戀而偏偏是周澤楷。羊習習同學並沒有這樣的想法。
而江晚……她還在跟20分的數學卷子作鬥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