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股憤怒的小部分原因,是自己的老師遭到了侮辱。
更大程度是在於身爲守望者的自己竟然被如此輕視。
“一羣靠着技能卷軸纔敢上竄下跳的小丑,真以爲擁有超凡能力就算是強者了嗎!”
說話間哈特被鋼鐵臂鎧所覆蓋的右手,不知何時已然抓住了劍柄,並於“嗆”的一聲中出鞘寸許。
一時間屋內是寒光大放,讓幾名冒險者只感覺肌膚如割,頗爲難受。
這是隻有極高明的劍士,才能掌握的[劍意]技能。
其原理是在苦練劍術的同時,將自身的精神力同樣淬鍊的銳利如鋒,達到意念一動、鋒芒已至的可怕效果。
而如果用冒險者們,那可笑的技能劃分來看。
如此強大卻並非超凡生物天生具備的能力。
正是一向被冒險者們所瞧不起的“基礎技能”。
哈特沒有真正想要動手,在他看來出劍寸許已足夠達到震懾效果。
他正待觀察屋內衆人的驚愕神情,卻聽得“哐啷”一聲響。
卻是一隻飛投過來的酒瓶,撞碎在哈特的鋼鐵頭盔上。
全覆蓋式的面甲,限制了哈特的部分視野,但那隻酒瓶飛來的速度、與投擲過來的角度同樣非常巧妙。
這才使得哈特像個在酒館鬥毆的普通人一樣,毫無防備就中了暗算。
連巨龍的擺尾都能扛下的全身鎧甲,自然不會被一隻酒瓶給破了防。
但那辛辣的酒水混着破碎的玻璃渣,順着面甲不斷滴落的感覺,讓哈特感受到了分外的羞辱。
“是誰!”
因爲對劍意的掌握還不太嫺熟的緣故。
在釋放劍意時,哈特的精神力需要高度集中在手中長劍上。
再加上出手偷襲之人動作十分快捷,讓他根本沒有看清楚是誰動的手。
一眼掃去,哈姆斯依舊翹着二郎腿,坐在鬆軟的沙發上。
他手中的高腳酒杯還在,但面前矮桌上的酒瓶卻已經碎裂在了哈特的腦門上。
而之前站在海門身後的妮可莉雅,竟已不知什麼時候半蹲在了海門那一側的沙發扶手上。
她的動作靈巧如貓,架勢卻侵略如豹,很顯然剛纔丟出酒瓶的正是妮可莉雅。
“你這女人找死嗎!”
哈特一手按劍大步前邁,但身後忽然響起的老師的聲音,則讓他的動作瞬間停滯
“對女士動粗可不是騎士行爲。”
沙啞的嗓音說着平緩無力的話語。
但卻彷彿蘊含着某種魔力,讓哈特強壯的身體如遭石化。
他邁出的右腳定在空中,能後退卻無法再朝前走出一步。
“守望者應當時刻控制自己的憤怒,只有這樣才能在邪惡降臨時,以憤怒的火焰點燃勇氣的鋒芒。”
拜烏斯說着,將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弟子一直沒有正眼打量過的海門。
“不知閣下如何稱呼?”
兜帽下的海門撇了撇嘴。
他不喜歡開打前,還表現的客客氣氣。
但也不可能在別人只是詢問名字的情況下,就跳起來一盾牌掄死對方。
“海門。”
海門簡短說出了自己的名字,他斗篷下的肌肉則已經配合着呼吸,開始有節律地一緊一縮。
這個叫拜烏斯的老人,既然能無視隱祕斗篷帶來的隱蔽效果,直接在屋內衆人中鎖定了自己,那就絕對不會是一個簡單角色。
“很高興認識你海門,我們這趟前來主要是爲了尋找一頭巨龍的蹤跡,作爲相見恨晚的好友,你如果知道些什麼的話,肯定會如實告訴我的吧?”
拜烏斯用他那沙啞的嗓音平和說道。
他的聲音雖然嘶啞難聽,但在此時響來卻有一種莫名的舒緩安寧之感,
讓人不由得想要遵循他話語中的內容,給出最真實的回答。
這是幻術師職業的高級技能——思維引導。
使用這項超凡能力,幻術師能夠引導目標的思維。
讓對方吐露真言只是最常規、最淺顯的操作之一。
以拜烏斯的精神力和技能熟練度。
真要全力爲之,甚至能在三言兩語間,勸說一個陽光開朗的人進行自我毀滅的嘗試。
身爲守望者的拜烏斯,自然不是那般窮兇極惡之人。
故而對海門施展的思維引導,也屬於較爲淺顯的類型。
且使用的是聲音媒介,而不是更直接、更粗暴的精神力控制。
但作爲目標的海門,同樣也不是尋常的冒險者。
通過他晉升技能時的艱難表現,可以看出海門的精神腦域並不算出衆。
但這並不妨礙海門擁有一顆堅如磐石的精神內核。
如果說海門的身體力量,是來自於血脈的饋贈。
那麼他堅韌無比的內心,則是過往人生經歷的凝練與總結。
海門黝黑的瞳孔只是略有呆滯,隨即便掙脫出思維的引導,跳出拜烏斯給他設下的精神閉環。
對於敢於引導自己思維的傢伙,海門的回答也是非常的乾淨利落。
“砰”的一聲。
伴隨着巨響,那張豪華鬆軟的沙發猛的朝後震退。
海門被斗篷遮蔽的腿部肌肉,驟然隆起又舒展。
發達的肌纖維於快速收縮時,產生了巨大的勁力。
讓海門像是一團炮彈般,撞向身着銀甲的拜烏斯。
面前的老人毫無反應,似乎也被海門的出手給驚嚇到手足無措。
半途中的海門微微皺眉,前衝的勁力被他生生收回大半。
砸向老人面龐的一拳也隨即舒展,改爲抓住了拜烏斯的脖頸。
一擊得手,想象中的各種意外和應對並沒有出現。
被扼住頸脖的拜烏斯面色沒有絲毫改變,只是對着海門淡淡點評道:“殺意不足,看來你除了對老人家不太友好以外,也不算是什麼惡人。”
海門驚疑不定的看着面前的老人。
他的耳邊則響起了哈羅斯和肖恩若有若無的呼喊聲。
那聲音似在遠處又像在耳畔,讓人聽來如真似幻,頗爲難受。
但就是這種不協調的感覺,使海門清醒了過來。
他眼前的景物,也在這一刻如鏡面般砰然碎裂。
再看時,拜烏斯仍舊站在他的面前。
但兩人之間的距離起碼還差了一米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