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沉跟隨着皇帝的腳步,來到了御花園。
兩人都走得很緩慢,心思各異。
莫沉剛在朝上,解釋了一番自己爲何能斬殺心魔,大抵依靠的是兩件事。
第一,自己手持古銅劍,乃是玉鼎劍所化,能夠僻邪驅魔。
第二,心魔大肆分裂自己的氣息,導致修爲大跌。
而張鴻天則是在深思着一個十分緊要的問題,那就是這個年輕人到底會不會接受這份禮物。
因爲,這並非是寶物或錢財,而是一個人。
御花園的兩側都是荷花,看得出張鴻天對荷花有着非一般的喜愛。
忽然之間,莫沉的眉梢就皺了起來。
因爲他聽到了簫聲,簫聲悠然而漫長,彷彿在道說着一個個故事。
他來到這個世界,似乎還是第一次聽人吹簫。
而且簫聲裏還夾着一絲柔情,幾乎在瞬間,莫沉就斷定出來,這背後演奏的就是一位姑娘。
“如何?”
張鴻天半笑地問道:“她想見你很久了!”
莫沉眼睛一怔,呆了一下。
這什麼意思?
兩人來到了一個亭子處,此刻一位穿着白色衣裳的姑娘正在此處吹着簫。
她有着嫩白的鵝蛋臉,身穿一件刺繡十樣錦雞心領長皮襖,身披薄紗花素綾,膚如凝脂的手正撫在簫上,整個人如皎然月色,清麗秀雅。
莫沉微微咬牙,他發現這個姑娘似乎有眼疾。
自己明明走了過來,可對方卻仿然什麼都沒看見,沒看見自己也就算了,可張鴻天來了也沒有任何反應,這就十分不對勁。
“她?”
莫沉有些驚詫地轉過身來,看着張鴻天。
聽到聲音,張素素也停了下來,她面帶驚喜地問道:“哥?是他來了嗎?”
張鴻天打趣地笑道:“對,你日思夜唸的男人來了。”
張素素那張白暫的臉,瞬間羞得紅通通的,都不敢見人了。
張鴻天又如何不知,自己的妹妹都在幹什麼,只是前一陣他實在沒多少時間去照顧對方罷了。
如今劫難已去,他就動了其他的心思。
莫沉乃是大疆難能可貴的人才,不管是內政管理,還是修行天賦,都十分出色。
如此優秀的人,自然要收歸其中。
何不借此機會,將兩人撮合在一起。
莫沉心裏猛然一震,將視線移至這位姑娘的身上,這姑娘自然是長得好看,穿着打扮便十分有氣質,必定是飽讀詩書。
似乎除了眼睛有問題之外,這個姑娘的條件都十分優越。
但關鍵是,自己根本就不認識此人,爲何會說是對自己日思夜想?
他倒是有些想笑,有那麼喜歡自己嗎?
張素素臉蛋微紅,她微微起身,在丫鬟的攙扶下,對着莫沉彎腰行禮。
“大人無需緊張,是我要求皇兄將你帶來的。”她笑着解釋道:“當時你要南下,我就十分後悔未能見你一面。”
莫沉嘴巴微微張開,這是什麼意思?
張鴻天雖然是有心撮合兩人,但也不敢操之過急,只是想讓兩人先認識。
如果直接提及婚事,萬一雙方不願意,反倒是弄巧成拙。
他來到了莫沉耳邊小聲說道:“城南的賭場就是我妹開的。”
說罷,張鴻天自己跟貼身太監轉身離去,將空間單獨讓了出來。
他雖然生在這個朝代,但自幼跟着徐老學習,所以很多事情的處理上,反倒是會比較對莫沉的口味。
比方說這一刻,張鴻天主動離去,並且沒有提及婚事,就處理的十分妥當。
幾乎是傻子都能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皇帝說是一份特別的禮物。
這麼說來,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但如果要說皇帝要賜婚,他倒是有些反感,理由很簡單,他根本就不認識對方。。
現在看
來,張鴻天沒有多言,這就說明事情還有餘地,還是要看自己意見的。
莫沉眼珠子眨了眨,有些驚駭,然後才醒悟過來。
他說這個姑娘怎麼會這首詩,難不成是穿越者?
不過他記起來了,這首《無題》自己曾經在茶會上展示出來,當時是由城南賭場給買下來了。
如此說來,這位姑娘恐怕在很早之前,就已經開始自己,而且還願意花大銀子買下自己的作品。
“你從賭場出來,還未修行的時候,就想要去西陵院當老師。”張素素有些調皮地問道:“當時被趕出來,肯定很氣吧!”
“不過我最喜歡的還是你在邊境的時候,那一出空城計,這計謀比教導皇兄的老師還要厲害。”
張素素臉上是藏不住的笑意:“所以我一直在想,我一定要見見這人。”
莫沉微微一吸了一口氣,他沒有說話,只是在消化着這些。
這個姑娘居然將自己的事,如數家珍地說了出來,看來喜歡自己不是假的。
難怪剛纔的簫聲裏夾着這一股特殊的感情。
莫沉大大方方地在她旁邊坐了下來,宮女很識趣地退下,只有長公主的丫鬟還在此處。
因爲張素素的眼睛問題,所以這位丫鬟必須時刻貼身照顧。
張素素忽然奇怪地問道:“你爲何不說話?”
莫沉笑着打趣道:“你對我瞭如指掌,我對你卻全然不知,要我說什麼?”
他看得出,這位姑娘是真的喜歡自己,否則不會笑得那麼開心。
對方雖然是雙眼失明,卻仍然還能保持樂觀愉悅,這一點莫沉倒是挺佩服的。
張素素抿嘴問道:“那……我說說我的故事?”
周圍的花香飄入莫沉的鼻內,他雖然只是二十來歲,但內心去卻要比同齡人成熟許多。
他知道在這個時代裏,姑娘總會仰慕一些英雄,甚至連對方長得什麼樣都不知道,很可能就會願意爲了對方獻出一切。
比方說自己眼前的這個姑娘,正是如此。
連自己都沒見過,卻把自己的故事看了一遍又一遍,否則又如何能脫口而出呢。
張素素淡淡地笑道:“從前從前,有一個姑娘,她出世的時候,孃親便去世了。
“……”
“她一直住在宮裏,從來都一個人……”
她開始說起一段悠長而又平淡的故事。
莫沉看着她的側臉,眉梢越皺越緊,心裏不知是何種滋味。
他竟然有些憐憫這個姑娘,明明出生與皇室,卻從未見過皇宮裏的一花一草。
張素素卻毫無自知,她一直在說自己的生活,說的最開心的,大概就是一隻鳥不小心飛進了自己的閨房裏。
她馬上過身來問道:“你知道嗎?那是我第一次,摸到了鳥兒,原來他們的嘴巴是尖的。”
莫沉看着她的表情,心裏微微一顫。
這種感覺十分複雜,很是難以言喻。
外面的世界,是那樣的浮躁。
可她的世界卻十分寧靜,有着無憂無慮的生活,任何紛爭都無法影響到她,但實際上卻是可悲的籠中雀。
張素素說着說着,發現莫沉一直不說話,頓時鼓起嘴巴埋怨道:“你爲什麼還是不說話啊?”
可奈何她根本不知道莫沉坐在那,只能盯着空氣發呆,這個模樣倒是有些傻的可愛。
莫沉覺得這個姑娘還蠻不錯的,就調戲起來說道:“因爲我正在找一條路。”
張素素呆了一下,問道:“什麼路?”
莫沉嘴角微微上揚,笑道:“通往你心裏的路。”
他笑的很歡,因爲他發現在這個世界裏,自己有一萬種辦法可以哄小姑娘開心。
而且最重要的是,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比自己有優勢。
張素素羞得耳朵都紅了,這句話可能是她這輩子以來,聽過最動聽的話。
感覺整個人都要化在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