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好多人都聚在了一個房間裏，徐老躺在牀上，他已經絕食好幾日，不僅喫不下東西，而且喝也喝不下。
整個人像是在一夜間憔悴了十多年！
昨日，他還能開口講話，然而今日，卻連張嘴都使不出勁了。
好些人都紅着眼睛看着他，這裏面有將近三分之一的人，都因爲這個老人徹底給改變了命運。
今日，老人終於挺不住了。
看着老人那般難受的模樣，李昊眼眶泛紅，他握着老人家的手，一言不語。
房間裏也不知道是誰，先傳出了哭聲！
好些人的眼睛都溼了！
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可到了這個時刻，還是忍不住。
李昊咬了咬牙，他們甚至不敢將蘇顏慌亂而逃的情報告訴徐老，只能藏在心裏。
御醫說撐不過十日，那是保守估計，可實際上恐怕連五日都撐不住。
李昊強忍住眼眶的淚水，他知道老人家現在說不了話，但還能聽到自己說話。
可似乎這個時候，他卻想不出要說什麼話。
就在此時，忽然外頭傳來一陣騷動。
大家想攔都攔不住，微姬獨自一人就闖了進來。
“微司首！”
衆人無奈點頭說道：“徐老目前的情況又惡化了，若非有重要的事情，還是別打擾他好！”
微姬的聲音很淡，但卻透着一絲不滿！
“既然如此，那你們這麼多人在這幹什麼？不用幹活了？”
衆人面面相窺，只能散去！
徐老嘴巴微微張開，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想要轉過頭來，也沒有任何力氣。
微姬走入房間裏，直接就開口道：“聽說，昨晚蘇顏被人打得吐血，狼狽逃走了，還抱着一個人。”
徐老的眼瞳猛然繃緊，臉色難看。
周圍的人怒瞪着微姬，大家都忍着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徐老，可微姬一來就把話說穿了。
奈何他們也不敢當面叱喝微姬，只能瞪着眼睛。
良久。
徐老像是嘆了一口氣，只能聽天由命。
雖然他信得過蘇顏，可如果北宋的人出手了，還真說不準，畢竟那座古廟比誰都想要殺死自己。
他心裏有些祕密，卻不能跟這些人說，如果莫沉趕不回來，也就只能守着這些祕密到死。
因爲這一番話，誰也不能說，哪怕是最親近的人，哪怕是微姬，他也不能開口。
他覺得自己呼吸都有些喫力了。
恐怕撐不過今夜。
……
整個朝廷，滿城風雨。
哪怕是在西陵院，也掀起了風波。
莫沉這個名字，長老們都十分熟悉，甚至這個人，他們都有過一定的瞭解。
邊境的戰報頻頻傳回來，報喜的時候，這個人總是立了大功。
雖然有些人不想要承認，但也不得不承認，他們錯過了一個人才！
在西陵院修行的弟子裏，莫沉的聲望非常高，關鍵在於那個曾經遭到無數人嗤笑的狄弘亮，崛起了！
當初，很多人都罵過狄弘亮，說他丟盡了西陵院的臉。
正因爲狄弘亮跪在了莫沉門口，跪了整個一個下午！
此刻，卻沒有任何人敢嘲笑這件事，因爲狄弘亮那個時候還是脫凡境一階，而此刻卻是脫凡境五階。
如此短的時間段裏，一瞬間突破了那麼多階，幾乎前無古人。
如果說要歸功於狄弘亮的逆天修行天賦，似乎也說不過去，因爲在這之前，他一直是學院裏墊底的弟子。
所以，在很多人眼裏，那個指導狄弘亮修行者的人，纔是真正的厲害！
而這個人正是莫沉！
這簡直就是傳奇，一個奇蹟！
莫沉的年紀與學院裏許多弟子相差不大，卻不僅懂得行兵打仗，而且屢建奇功，才華橫溢，又有蘇顏這樣的強大修行者的保護。
簡直可以說是年青一代裏，同齡人裏讓人妒忌的存在。
很多人表示，在神天司司首一職的選擇上，他們願意投給莫沉。
關鍵在於！
莫沉到底能不能回到長陵，如果回不來，誰也不敢表態！
一旦表態，就等於得罪了秦家，甚至可以說是得罪了未來神天司的司首。
這一刻，除了少數百姓進行了投票，所有的官員，西陵院的弟子，都沒有做出選擇！
西陵院此刻的地位早已經比不上曾經，也只能小心行事，退一萬步來說，如果莫沉在路上就被截殺了，他們就更沒必要投票了。
毛飛白喝着一壺酒，他仍然還是那麼胖，此刻笑笑咧咧地說道：“都是瞎擔心，邊境幾萬人都留不下他，還真以爲路上安排刺客，就能攔住了？”
細一想，好像還真是那麼一回事。
可暗地裏，小道消息傳遍了整個長陵，都說莫沉恐怕遇難了，就連蘇顏都被打的吐血。
……
一羣朝廷命官，在洞庭湖邊聊着。
邵博易表情嚴肅，認真地說道：“哪怕我棄權，這一票也不可能給秦家！”
周圍好些同僚都望了過來，不少人都覺得邵博易這話說的太魯莽了！
萬一被人記下來，傳到秦經亙的耳朵裏就麻煩了。
如果秦經亙當不成神天司司首，那也就罷了！
要是當了神天司司首，如果想要絆倒一個官員，簡直輕而易舉。
岑承弼提醒道：“如今局勢不明，我等還是彆着急站隊好！”
邵博易義正言辭地說道：“我爲人做事向來坦蕩，莫沉乃是大疆不可多得的人才，北宋就連李顧城這樣的叛徒都派了出來，可以想象敵軍都被逼急了。”
“這個時候，敵人沒能除掉我們的人，他卻給自己人暗算了，你想想這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
這話雖然有些衝，但並非全無道理。
邵博易嘆了一口氣，他知道自己也就只能過過嘴癮，說說而已，成不了事！
如果莫沉真的回不來長陵，那麼該投票的人，還是會投給秦家。
他看着洞庭湖，湖面上波光粼粼，看似風平浪靜，卻是一潭死水。
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
邊境。
北宋的陣營，漢中！
魏高原神情嚴肅地說道：“此人詭計多端，不可能那麼輕易死去，恐怕有詐！”
“你的意思是，他是假死？”喻康樂馬上意識到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
畢竟在邊境，他已經見識過那個年輕人的手段，確實非同一般。
兩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如果真的是假死，那麼想要在路上攔截幾乎就已經沒有任何可能了。
魏高原眼底透出一股寒意：“我已經聯繫上了長陵的人，哪怕是他真的回到長陵，也活不久！”
喻康樂沒有吭聲，他的官職雖然已經很高了，但核心的事情還是沒能接觸到。
比方說，他只是知道長陵還有人，但並不知道是誰，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當然，大家的態度也是非常堅決統一，那就是此人必須死！
不管是付出多大的代價！
……
時間漸漸過去，長陵的天忽然來的一朵烏雲。
神天司房間的那盞燈，正在搖搖欲墜。
張鴻天也是揪起心來，他知道自己一直擔心的事情馬上要發生了。
他擡頭看着天，這烏雲來得太巧，正好擋住了陽光，整個長陵的天瞬間陰了下來。
他咬了咬牙，轉身道：“擺駕，去封天閣！”
張鴻天的心裏頭已經隱約覺得，今日會有事情要發生，而且還是大事！
他一次次跟自己說，不能再指望別人，很多事情還是親力親爲好，要當一個真正能夠掌控天下的皇帝。
可事與願違，理想總是離現實差得很遠。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非常需要徐老的支持，爲自己出謀劃策，穩固江山！
大抵片刻，整個神天司的官員都在讓路，讓張鴻天走入了那個昏暗的房間，此刻燭光謹慎最後一絲。
他怒着聲問道：“爲何不加燭火，這般暗是爲何？”
他討厭這種感覺，老人遲暮，整個世界都是昏暗的！
旁邊的官員小心翼翼地說道：“陛下，這是徐老親自交代的，說是火滅，則人亡！”
張鴻天眼睛一瞪，來到牀邊，看着這個自幼教會自己許多道理的老人。
他的心思，百感交集，難以言喻！
此時忽然一陣風在房裏轉了一圈，燭火被吹滅，整個房間只剩下黑暗！
燭火滅了！
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外面站着的官員。
此時所有人都撲通一聲跪倒了下來，有些人也是強忍住淚水，有些人卻是哭出了聲。
“徐老！”
張鴻天眼角處帶着淚痕，他用力地搖晃着老人家的身體，可對方的那雙眼睛，終究是合上了。
他嘴巴微微張開，手臂有些顫抖，眼眶泛着淚水。
這個老人家爲了大疆，付出了一輩子。
張鴻天大口大口吸着氣，他整個人都僵住了，一動不動……
外面的風似乎越來越大，有一場暴雨要下！
轟隆一聲！
一道雷打了下來，驚醒了很多人。
長陵的城門西，一個戴着斗笠的年輕人牽着一匹馬走了進來，馬匹上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
他開口道：“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