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謹慎的性格,在這次行動裏起到了關鍵的作用。
此刻天色已經暗了。
一位西陵院的弟子來到門口,對着魏陽州說道:“進來吧,莫大人說願意接見你。”
魏陽州一身白衫,手握摺扇,微微扇着風,扇子裏寥寥幾筆,畫着一棵樹。
他跟着那名弟子,在裏面走了幾步,頓時表情嚴肅起來。
這周圍所有路過的人居然都是修行者,看來西陵院果然名副其實是修行者的學院。
作爲一名刺客,他自然懂得如何收斂氣息。
大抵片刻,他來到一棵老槐樹底下,旁邊是一座木屋。
莫沉換了一身衣衫,從木屋裏走了出來,對着魏陽州笑着招手道:“進屋說!”
魏陽州對着那名帶路的弟子點頭感謝,然後就沿着旁邊的臺階走上了木屋的二層。
莫沉在屋子裏點着了幾根燭火,把屋子照亮,這次魏陽州的打扮像極了一名赴京趕考的才子。
他笑着倒上茶,“坐吧!”
魏陽州左右看了看,確認周圍沒有其他人,這開口道:“有一件非常緊要的事要跟您說。”
莫沉倒是猜到了,肯定是跟秦家有關,他淡定從容地給對方倒上茶,然後自己也淺嘗一口。
魏陽州繼續說道:“事情是這樣的,那日我們合力演了那齣戲,他們真的以爲我們刺殺得手。”
“我在白古城的一個客棧裏,見到了那個想要殺您的人。”
莫沉眼睛微微一緊,沉下心來聽對方慢慢說。
“那是一名二十歲出頭的富家少爺,他們明面上只有三個人,暗地裏卻藏着十多名殺手。”魏陽州頓時嘲諷地笑道:“修爲確實都不錯,可惜直接拿劍要挾了他們的少主。”
“沒想到旁邊那個老翁居然是御空鏡巔峯的修爲,幸虧我們在屋子裏放了迷魂煙,才把他們制服,但也折了一名兄弟。”魏陽州嘆了一口氣。
莫沉有些驚訝地問道:“所以說,秦家的少主在你們手裏?”
魏陽州頓時笑道:“沒錯,起初我們也不清楚他們的身份,不過這個年輕人根本吃不了苦,稍微用了點刑,他就什麼都說了。”
“這個時候,我們才知道原來秦家人想要迫害您!”
莫沉又抿了一口茶,開口笑道:“難怪我說秦家爲何沒有動靜,看來是心思全在你那邊了。”
魏陽州端起茶杯潤了潤喉,繼續說道:“後來聽說您已經回到長陵,所以我們幾人商議一番,給秦府送了一封威脅信,混淆他們的視線,偷偷帶着人來到了長陵。”
說到這裏,他表情瞬間嚴肅起來,“結果我們來到長陵,居然聽說秦府的老爺死了,死於叛國罪,勾結敵國刺殺您。”
“這是赤裸裸的污衊,雖然秦家不是什麼好人,但我懷疑有人別有用心,所以回去把這個消息告訴秦家的少主。”
魏陽州很是好笑地說:“結果那個小子當場就嚇暈了,醒過來的就說了一個人的名字,說這個人有問題。”
莫沉緩緩開口道:“是李天罡吧?”
“沒錯!”魏陽州誇獎道:“大人果然料事如神”
他說道:“原來秦經亙跟李天罡私下有過多次聯繫,並且秦家答應只要坐上神天司司首的位置,就向陛下推薦李天罡。”
莫沉覺得這裏面錯綜複雜的關係,似乎開始理清了
“明明兩人是同一條船的人,途中李天罡卻狠下殺手,把秦經亙給推了出來,我思來想去還是沒明白。”魏陽州搖了搖頭。
莫沉手指輕撫在杯子上,擰起紫砂壺又給兩人倒上茶水,他緩緩說道:“原因很簡單,因爲那日上午,我讓神天司的人徹查李天罡與北宋的關係。”
猛地一下!
魏陽州就呆住了,他有些震驚地說道:“難不成,這……”
“他是想要過河拆橋,順便找個替死鬼。”
瞬間,屋子裏陷入死寂。
魏陽州只是一個江湖浪子,從未想過自己居然會與朝廷重臣,甚至敵國奸細扯上關
他在知曉莫沉身份的那一刻,始終覺得自己不是一個泯滅人性的人。
所以才馬上喊停了下面的兄弟。
這種事情太過聳人聽聞,真正的內奸居然陷害了一名朝中大臣,並且還試圖洗脫自己的罪名。
“此人行事十分謹慎,有任何風吹草動,就會把萌芽扼殺其中。”莫沉開口道:“你若是不想惹上麻煩,可以把人送到神天司處,他們會處理的。”
魏陽州慢慢陷入沉默了,他知道自己還有其他的選擇。
雖然如此,他卻不想變成曾經厭惡的那種人,他曾經十分延誤朝廷走狗,這不是他想要的人生。
魏陽州咬了咬牙,這話他覺得難以啓齒,但又不得不說。
“有兩個兄弟,厭倦的現在的生活,希望你能夠跟着您。”
這是一個分歧,有一部分兄弟認爲不應該錯過機會,要坐上莫沉這艘大船,但魏陽州本身卻不想受到約束。
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既然都開口了,他也沒有理由不讓弟兄們另選出路。
莫沉把杯子裏的茶喝乾,頓了頓說道:“可以!”
聽到這句話,魏陽州才徹底終於放心。
他就怕莫沉會嫌棄衆人出身低微,來歷不明。
……
在長陵的一個不起眼的門府裏。
這裏的主人有着嚴重潔癖,閨房以及書房都是重地,不允許任何人進入。
家丁也都習以爲常,所以整個後院寂寥無人。
書房裏。
李天罡沉着聲說道:“神天司的人已經注意到我了。”
燕陽天站在一幅字畫的底下,他有些驚訝地說道:“這個小子有點本事,這都殺不死。”
“師叔,你這次冒的險太大了。”李天罡耐心地磨着墨水。
燕陽天身高八丈有餘,鼻子高挺,眼睛有神,他的輩分卻必比李天罡高一級。
“這次來長陵,是準備來配合你的。”燕陽天淡然一笑道:“聽說你已經取得了大疆皇帝的信任。”
李天罡頓了頓,他拿起毛筆,沾了沾墨水,擺正姿勢開始寫信,嘴邊開口道:“恐怕發生了秦家這樣的事情,他誰也不信了。”
“無妨,這次你我同時出手,別盯着莫沉了。”燕陽天認真地說道:“殺張鴻天,他必死無疑。”
李天罡臉色大變,轉過身來問道:“爲何不再給我一些時間,徐老已經死了,只要我坐穩監天司司首的位置,大疆就是我們宋朝的後花園。”
燕陽天路悠悠地笑道:“這麼多年沒見,你還是心懷大志啊!”
李天罡一時語塞,如果現在動手,哪怕能除掉張鴻天,但自己這些年的潛伏不就白白浪費了。
他不甘心,絕對不行!
“百里者,半九十,這個道理你是懂得。”燕陽天提醒道:“別看你現在走得很遠,但沒到終點,那就是還差一半。”
李天罡忽然心生一計,他開口道:“那就刺殺張鴻天。”
燕陽天點頭道:“我就欣賞你的決斷力,能夠當機立斷!”
“正巧我在旁邊,爲張鴻天擋了一劍,你擔心其他人來了慌亂而逃。”李天罡眼中帶笑說道:“當日,徐老不正是因爲給先帝擋了一劍,所以先帝才無條件信任他嗎?”
燕陽天算是聽明白了,臉上緩緩浮出笑意,輕輕鼓起掌來,“妙啊!”
李天罡冷笑一聲:“到時候我掌管監天司,把我們的人安排進入大疆朝野,再過幾年,我揭竿起義,誰能阻我!”
“殺了張鴻天,大疆只不過是羣龍無首,還會有新的皇帝,還不如等我掌控大權。”
燕陽天稍作思索,沉着聲道:“你應該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
李天罡拿着筆沾了沾墨水,繼續寫信,他開口道:“放心吧!不會誤了老師的大事,我心裏有分寸!”
兩人同時望向窗外的遠方,燕陽天開口道:“還有十二年,如果能夠兵不血刃地拿下大疆自然是好事,如果做不到的話……”
“到時候就血洗大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