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天閣的屋檐處,落下一道晨光。
長陵的天,終於亮了。
不少百姓家中傳來雞鳴聲,片刻,就升起炊煙,新的一日來了。
昨日官兵滿城通緝行刺皇帝的殺手,又封了李府,帶走了很多與李天罡有關聯的官員。
很多人都想知道莫沉這個新上任的神天司司首,到底有什麼動靜。
所以讓莫沉暫時停職,“回家休息一日”的官員,也被不少人盯上了。
“按理而言,無仇無怨,他爲什麼要這樣做?”
丞相紀天祿在府裏喝着茶,他年紀已經大了,明明深夜難眠,卻仍然還是一大早就醒了。
“學生認爲,這或許是故意吸引我們的視線。”三品太僕寺卿廖洪毅皺起眉頭說道:“昨日最關鍵的,應該是徐老留下的書信。”
紀天祿對着熱茶輕輕吹了一口氣。
李天罡死了,秦府是冤枉的,這些對他而言都沒有太大的影響,
莫沉在朝上曾經當着衆人的面跟自己對峙,而且還佔了上風,把自己說的啞口無言。
紀天祿覺得自己面子上過不去,但這也並非什麼大事。
他只是想知道,這個莫沉,是友是敵,會不會因此而懷恨在心。
“盯緊點,這個李玉樹乃是神天司舊臣,一定要搞清楚莫沉到底有何用意。”紀天祿對着自己的下屬叮囑道。
“是,學生這就去安排。”廖洪毅拱了拱手,然後轉身離去。
有些人是提防莫沉,有些人則是想弄清楚新上任的神天司司首,到底是什麼性格。
所以李玉樹家裏外面的小巷子,藏了很多人。
雖然名義上是休息,可李玉樹一晚上輾轉反側,就是沒想明白到底怎麼回事。
當時怎麼就挑到自己,讓自己休息了?
要說是特意爲難,他也找不到任何理由,如果是另有安排,可自己卻沒收到任何通知。
這讓他心裏惴惴不安,總覺得怪怪的,喫不香睡不好。
到了臨近正午時分,後院裏忽然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這一響,可把李玉樹給嚇壞了。
此刻躲在外面小巷子裏的人,也終於忍不住了,要過去一看究竟。
可沒想到,這一露頭,發現周圍還躲着五六個同行,幾人頓時面面相覷,很是尷尬。
估計都是來監視李玉樹的,只不過背後代表的人不一樣。
李玉樹從屋子裏來到後院處,發現爐竈着火了,旁邊的柴房也被火勢波及。
他孃親急急忙忙從井裏打上來一桶水,可根本潑不滅,火勢直接蔓延到柴房。
“娘,你先去找人喊人來。”李玉樹神色嚴肅緊張地上前。
“你侄子還在裏面呢!”大娘心急如焚地說道。
李玉樹一聽,頓時拿起水桶,縱身跳進井裏,旋即從井裏飛身而出,全身都在滴着水,抱着裝滿水的大桶衝進柴房裏。
果然,他看到侄子被濃煙薰倒躺在地下,再慢一步火勢就燒過來了。
他直接把水潑在侄子身上,然後扛着從柴房裏闖了出來。
外面候着一家人,臉色慘白,嚇壞了。
他們看到李玉樹把人給救出來,才鬆了一口氣。
弟媳跪在地下,抱着孩子哭得稀里嘩啦,柴房的火勢越少越大。
“人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好!”
“還好今日玉樹在,否則虞山這條命就懸了。”
這話剛落,李玉樹就呆住了,他腦海裏回憶起昨日在封天閣門口,莫沉對他說的那一番話。
。”
李玉樹難以置信地嚥了一口水,馬上把視線朝着外面望去。
他已經感知到外面似乎有人偷偷監視着自己。
旋即,那些藏在外頭的探子,則是非常謹慎地離開了。
……
“柴房着火了?”
“我讓你去盯緊點,你告訴我着火了?”廖洪毅瞪着眼罵道:“滾回去。”
他很是不耐煩的模樣,這種事情有什麼好稟告的?
難不成莫沉讓對方回家休息,是因爲料到了這場大火?
他面露嘲諷,簡直可笑!
這怎麼可能,稍微有點腦子都知道,肯定是另有安排!
……
這個消息也傳到了長陵知府衛賢才的耳朵裏,他的府中還有兩名關係較好的客人。
三人都楞了一下,顯然非常驚訝,如果不是李玉樹留在家中,恐怕就要燒死人了。
“這有點湊巧了吧?”
“我看是挺巧。”
衛賢才淡着聲說道:“巧是巧,就不知道是碰巧,還是正巧。”
另外兩名官員頓了頓,似乎也想到了什麼。
“他以前不是給人算命看相的嗎?會不會是因爲這個,所以提前知曉一些事情?”賈大人詫異着說道。
衛賢才眉梢皺起,在邊境的時候,莫沉能夠洞察先機,那都是可以找到理由,找到解釋的。
他開口道:“恐怕留意着神天司動向的,還有不少人吧?”
身材較爲臃腫的錢大人道:“必然,大家都想知道新任神天司司的脾性。”
“哎?會不會是故意演的一場戲?”賈大人一驚一乍地說道:“故意演給我們看的?”
此話一出,三人陷入了沉默。
這就不好猜了,如果真是演的戲,這個年輕人的城府未免太深了。
……
封天閣。
最高樓層的那個房間裏,莫沉正在查看所有神天司官員的身份備案。
自己怎麼也得知道手底下都有些什麼人吧!
此刻,李昊輕輕敲響了門,說道:“大紅袍買回來了。”
莫沉擡起頭來,稍微舒展着胳膊,說道:“進來吧!”
李昊手裏拿着一袋大紅袍的茶葉,把原來的龍井茶給替換掉,重新衝了一壺。
他笑道:“有一件事,李玉樹家裏起火了。”
莫沉微微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他低着頭繼續人員備案,幾乎一個早上都沒歇過。
李昊留意着對方的神色,但沒有吭聲,衝好茶就悄悄地走了出去。
門外面候着兩個同僚,都是一臉好奇地看着他,兩人小聲地問道:“怎麼樣?”
李昊回頭看了一眼關上的門,然後拉着兩人走遠,這纔開口說道:“我故意提了起火的事,他沒什麼反應。”
韋文華開口笑道:“沒反應就對了,說明都在預料中。”
“這還說不準吧!”戚昊天皺起眉頭,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李昊淡然一笑:“我們這個司首啊,以前在長陵的包子鋪外擺攤算命。”
“這我們知道啊!”韋文華開口笑道:“恐怕整個長陵就沒人不知道吧!”
李昊故作神祕,認真地說道:“當時小攤擺着這樣一句話。”
“投錢問路,盡知天機!”
盡知天機?
兩人都呆住了,相互看了一眼。
咕嚕一聲!
吞口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