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早晨纔有了停緩的跡象。
外頭雨絲紛紛，朦朧而幽冷。
房間內。
煙霧繚繞。
一股叫人窒息的煙味瀰漫在每個角落。
千穆敲門，聽到裏頭傳來一道沉冷而破碎的聲音。
他推門走了進去。
聞到的，就是一室的煙味。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殿下染上了煙癮。
從來不抽菸的他，兩年來，每每遇上煩心事，或者是回憶過往的時候，他都會在房間裏抽着煙。
就靠在陽臺邊的那面牆上。
千穆望了過去。
果然見到他修長的身影倚靠在那裏。
房間昏暗，只能隱約看清他的輪廓和身形，看不出他的表情。
煙霧繚繞着，男子站在那裏，如夢似幻。
像是隨時都會隨煙飄散。
這是殿下第一次抽菸這麼嚴重。
見他一直沒出聲，南宮雲墨問：“有事？”
問話的時候，目光都沒有掃過來。
只是盯着不知名的地方，出了神。
千穆低下頭，皺緊眉，有些心疼。
“殿下，你讓我查的，有結果了。”
牆角的男子這才掀起眼來。
手中的煙頓了頓，下一秒，被他優雅的掐滅。
他閉上眼，有些疲憊：“說吧。”
“之前沒深入的去查爲什麼小姐會進入M，只以爲是暗帝夫婦想歷練她……”千穆垂下眼，“這次去查了下，有很多漏洞，都表明，是小姐那邊出了問題……”
“這些是全部的資料，這兩年關於小姐發生的事情，所有的漏洞都標了出來，比如兩年前一夜白髮後突然消失在了帝家……還有，她突然不認識神組的人，連帶帝家的傭人，她都沒有一個認識……”
“小姐是在三個月前才被接回帝家的，在那之前，她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就是暗帝夫婦的女兒……”
見眼前的男人面無表情。
千穆的心輕輕揪起。
殿下這麼聰明，應該早就察覺到不對勁了吧……
“雖然不知道帝家用了什麼方法，但依照推斷，現在的小姐，”他頓了頓，看着眼前神情麻木的男子，繼續說，“很有可能已經忘了兩年前所有的一切……”
在千穆話落後。
南宮雲墨許久許久都沒有迴應。
他靠在牆上，閉着眼。
遮住了眼底所有的不堪。
過了很久，才輕輕的嗯了一聲。
接着，是一室的沉默。
房間裏什麼聲音都沒有。
安靜得可怕。
千穆站在原地，手裏還拿着資料。
面前的男子沒有接過，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一樣。
他把資料收回，看着眼前頹靡的男人。
在心底深嘆了口氣。
輕聲說：“殿下，身體要緊。”
話落，似早知道男人不會迴應。
轉身走了出去，順便輕手輕腳把門關上。
幾分鐘後，依靠在牆角修長的身影終於動了動。
南宮雲墨低頭，重新取出一支菸。
點燃，送進口中。
半睜着眼，煙霧騰騰，遮去了他那雙眼中所有的光亮。
他側過頭，看着窗外斜飛的雨絲，亮起的清晨。
恍惚想起那一年。
在城堡的院子裏，他親口說的不負她。
終究
他還是負了她。
說不讓任何人傷害她的人，卻傷她最深。
男人嘴角牽出一縷自嘲。
看着窗戶上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只覺得諷刺無比。
南宮雲墨。
你還有什麼資格，站在她身邊？
深吸了一口煙，再緩緩吐出。
看着煙霧騰騰昇起，他神情麻木而恍惚。
憶起昨晚。
一幕一幕，都在腦海中清晰的浮現。
她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寸冰冷。
以及她口中吐出的一句你到底是誰。
終是擊潰了他這段時間來，所有的自以爲是。
打破了他內心還僅僅抱有的那一絲期望……
中午，傭人把飯送到了他門口。
而房門仍舊緊閉着。
到了晚上，千穆拿着資料走到他門前的時候，見那些飯仍然在那裏。
心中不免嘆口氣。
敲了敲門。
沒有迴應，他心裏一緊，但旋即放鬆下來。
殿下不是會想不開的人。
那樣沉穩冷靜睿智的殿下，即便被打倒，也會爬起來。
而這世界上，唯一能打倒他的，只有帝若歌。
能夠把他真正推入地獄萬劫不復的人，也只有帝若歌。
只要帝若歌還活着，殿下就一定會好好活着的。
想到這裏，千穆鬆了口氣。
過了會兒，裏頭果然傳來一道暗啞的嗓音：“進來。”
千穆眼神微暗，低頭走了進去。
看到房間裏的南宮雲墨正靠在窗邊。
跟早上來的時候沒有什麼區別。
“殿下，拷問王后的結果已經出來了，她說，蠱蟲母體養在她自己身上，怪不得我們一直都查不到……現在醫生打算給她做全身檢查，”他看着他，認真的稟報，“殿下要不要回去一趟？”
南宮雲墨一頓。
眼中的神色恢復了些。
半響，他從地上站了起來，掐滅了手中的菸頭。
冷清着嗓音道：“備車。”
千穆一愣，連忙擔憂的說：“先喫點東西吧……”
殿下這副模樣，好似隨時都會倒下去的樣子。
“殿下，蠱蟲的事情可大可小，就算是爲了小姐，您也得養好精神再回去……”見他不聽，千穆只好繼續說，“畢竟王后詭計多端，誰知道她這次又會使什麼詐。”
南宮雲墨沉默了一會兒，拿了外套走出房門。
丟下一句：“準備晚餐吧。”
千穆眼睛一亮，連忙跟了上去。
男子緩緩走下樓，步伐一如既往的優雅而不可一世。
身姿矜貴。
下方的傭人們一一朝他點頭鞠躬。
出了房門，他好像又是那個淡然自若的南宮雲墨，那個運籌帷幄冷靜過人的儲君。
好像沒有什麼能讓鎮定從他那張臉上消失。
千穆看着他，有些欣慰，卻又有些心疼。
這就是他跟隨的殿下，從來不會在外人面無暴露自己的不堪。
冷靜自持到了叫人心疼。
皇甫希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又回家被家庭醫生和自家老媽守着養着一個星期。
才終於得以重見天日。
時隔小半個月，再次回到了正常的學院生活。
再次踏進這座奢華大氣的學院。
無數好友前來迎接他，恭賀他出院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