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門閥 >第五百三十六節 只想當大佬
    坐在書房中,張越快速的閱讀着一篇篇策文。

    總的來說,大部分策文,都屬於那種一拍屁股,就有想法的理論性文字,或者是仿照賈誼、晁錯、公孫弘等前輩的名篇格式的文章。

    這也是現在漢室學術界的通病了。

    自賈誼賈長沙後,天下士大夫寫策文,就特別喜歡動不動就天下如何,陛下如何,一個個活脫脫都是鍵盤,彷彿國家不聽他的,就是錯的。

    只是可惜,光學了賈誼的文章格式和格局,卻丟掉了最根本的東西實事求是

    賈誼的文章,幾乎每一篇都是針對具體問題發散而來。

    不僅僅提出問題,還探討如何解決問題。

    但這些渣渣,卻只是提出問題,甚至連問題都不提出,只是假大空的感慨一番人心世道,引用幾個古代賢臣名士的故事爲例子,說一堆廢話。

    只是

    年輕人嘛,當然是需要鼓勵的

    特別是張越還希望能夠儘可能的爭取他們。

    所以呢

    讀者知音以及無數勵志雞湯文,跨越兩千年時光,出現在了這些人的書稿之上。

    一個個身殘志堅的故事,一位位百折不撓的勇士。

    他們的故事與傳說,被張越改了改背景,換了個文風,便成爲了先秦或者漢季的人物。

    乃至於張冠李戴,將某些故事的主人公變成當代的一些名人。

    當然,也不是所有的策論,都沒有可取之處。

    泥沙之中,總是有金子的存在的。

    在這數十篇策文之中,張越還真找到了一個可造之材。

    他現在手上拿着此人的策論。

    “滎陽牛勝”張越捧着簡書,暗自點頭:“人才啊”

    在這個浮誇的時代,還能和漢初的士大夫一樣,願意進行調查,從而針對問題進行議論的人,已經越來越少,差不多和珍珠一樣稀少了。

    雖然這篇文章的文字有些幼稚,論點也比較天真。

    但,其中議論的事情,卻讓張越看了也有些意動。

    這篇策文叫請清胥吏以安民策,講的是漢家基層地方的官吏的冗官問題。

    這也確實一個漢室面臨的難題。

    只是

    張越託着腮幫子,想了想,他知道這個問題在現在來說,他個人是沒有辦法解決的。

    漢室政府,恐怕也下了不了這個決心。

    但,可以將此人舉薦上去,讓他發出聲音。

    這樣想着,張越就提起筆,在他的策文後面寫下一句:聞君高論,甚爲感佩,願君不棄,坐而論道

    然後就交給身旁的田禾,囑咐道:“馬上親自送去牛君府上”

    “諾”田禾連忙領命。

    看着田禾遠去,張越就站起身來,對左右吩咐:“其餘策論,安置至門口,通知士子們來自取吧”

    張越相信,這波心靈雞湯丟下去,肯定會有效果的。

    就在這時,剛剛奉命出門的田禾,卻又折返回來了:“主公”田禾來到張越面前,恭身道:“有貴客來訪”

    “嗯”張越問道:“來者何人”

    “據其自稱乃駙馬都尉金公之子”田禾恭敬的答道。

    “快快有請”張越連忙道:“將金公子請到客廳,我稍候便至”

    “諾”

    “金日磾之子”

    “金賞嗎”

    張越疑惑着,換上一套常服,穿上一雙絲履,就來到客廳。

    “兄長”張越一看到坐在客席上的人,立刻就笑着迎上去:“如何敢勞煩兄長親自登門小弟實在慚愧”

    來者正是和張越有一定交情的金賞。

    說起來,金賞和張越的關係,算是這斗城的二代裏最好的了。

    金賞本人,曾經幫過張越,而張越也投之以桃,報之以禮,將他拉進了慶祝天子登基臨朝四十七週年圍籌劃的大漢一統寰宇圖編纂小組。

    現在這項工作在張安世和趙破奴的推動下,正有條不紊的進行,據說相關堪輿繪製工作,差不多已經完成了前期籌劃。

    金賞在這個事情裏面,只是打了一番醬油,和張越一樣掛了個名,躺着等收穫。

    從這個事情上來說,其實張越和金賞算的上是有共同利益的朋友。

    當然,還沒有上升到同志、同道的地步。

    “賢弟”金賞看到張越,連忙起身,拜道:“冒昧登門,還望賢弟勿要怪罪”

    金賞笑着道:“此番,愚兄是奉家父之命,來請賢弟過府一會的”

    “哦”張越馬上換上一副肅然起敬的神色:“未知金公何事喚我”

    他走到金賞面前,低聲問道:“是否是小弟哪裏做錯了”

    “哎”金賞笑着道:“賢弟言重了言重了不過是家父素聞賢弟賢能,可惜一直緣慳一面,故而令愚兄來請賢弟過府一見”

    張越連忙拜道:“既是前輩提攜,晚輩豈敢不從”

    金日磾在大約十五年前,曾擔任數年侍中,伺候當今鞍前馬後,對張越來說確實是前輩了。

    金賞聽着,於是從懷中取出一份請帖,鄭重的交到張越手上,道:“日暮之時,愚兄闔家掃榻以迎,還望侍中公不要嫌棄寒舍簡陋”

    “不敢”張越鄭重的接過來,拜道:“既蒙前輩不棄,兄長盛情,吾自當沐浴更衣,敬肅而往”

    送走金賞,張越就對田禾吩咐:“去爲吾準備今夜赴宴的禮品”

    “諾”田禾點點頭,就要下去。

    就聽着主公的聲音又道:“那牛君的策文,明日汝再親自送過去”

    “諾”

    張越負手,走到宅中閣樓上,凝視着遠方的戚里,陷入了沉思。

    金日磾忽然請自己過府,張越知道,肯定不會是叫自己去喫喫酒,樂呵樂呵的。

    這位駙馬都尉,當今天子的絕對心腹,也是幹不出這種無聊的事情的。

    金日磾,可不簡單啊

    十幾年來,這位休屠王太子,一直穩坐着駙馬都尉的位置,掌握着建章宮、未央宮和甘泉宮的大部分宿衛武裝。

    據說,當今天子對他的信任還在霍光之上。

    旁的不說,金日磾是唯一一個獲准能夠夜宿宮廷,而且准許身穿甲冑,佩戴佩劍,宿於天子寢宮之中的大臣

    有傳言說,當初天子哪怕臨幸妃嬪,也不避諱金日磾。

    由此可見,這位駙馬都尉在當今心裏的地位。

    而在漢室,大臣的權力大小與其和天子的關係親近遠疏成正比。

    就像張越,雖然只是侍中官,管的也不過新豐一縣之地,看似是個小蝦米。

    但實則,現在的他的地位,已經不比九卿低了。

    甚至在理論上,三公九卿也得巴結他。

    因爲,在天子看來,張越是心腹,是信得過的自己人。

    而其他大臣,只是請來幫助他管理國家的技術官僚。

    在一些情況下,張越說的話,比九卿還有用

    至於像金日磾這種,連行房也不避諱的大臣,更是倚重到極點的近臣。

    雖然在如今,很多外朝的人和士大夫,都不太清楚這位駙馬都尉的厲害之處,只知道他是一個孝子。

    但張越知道,沒有金日磾,霍光就很難成爲那個將來的漢家伊尹、周公。

    換而言之,在這個後劉據時代,這位駙馬都尉的立場,將可能決定很多事情。

    在這個時候,太子據的事情剛剛有了一個結果的時候,金日磾請自己過去做客。

    張越知道恐怕離不開後劉據時代的一些事情。

    說不定

    “想收我當小弟”張越抿着嘴脣,忽然笑了起來。

    若是這樣的話

    “這就難辦了”張越嘆道:“我可不想當別人的小弟”

    若在以前,他或許會爲了能夠給霍光、金日磾這樣的大人物當小弟而興奮。

    但現在,他的心早就已經膨脹到不可能給別人當小弟,鞍前馬後的幫忙了。

    他

    只想做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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