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要做門閥 >第五百四十七節 蚩尤之怒(2)
    站在嶄新的張府門口,於己衍望着那門口的人山人海,粗略的估算了一下,最少有數百人擁擠於此,以至於整個張府前方的道路,都有些堵塞。

    “江夏方真,恭獻策文,願侍中點閱”

    “淮陽賈允,恭獻詩賦,願侍中點評”

    一個又一個,戴着進賢冠的士子,簇擁在一起,操着天南地北的口音,毫無士大夫風度的擁擠在一起。

    人人手中,都拿着一份或者好幾份的簡牘,爭相恐後的向前擠過去,場面一時有些混亂。

    “都別急,都別急”幾個下人打扮的男子,拿着手裏的刀劍,大聲喊着:“凡欲投遞文章之士子,請先去田家宰處令號排隊,按號次入府登記名諱、住址、籍貫及策文名稱”

    “若有不按次序,不受號令者,休怪吾等無情”

    喧譁之間,一個穿着青衣的男子,在人羣前方出現,將一塊塊木牌,發放給那些擠在前頭的士子。

    於己衍看着這個情況,微微一楞,便叫來自己的家臣,囑咐道:“汝去問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張侍中不是去未央宮告狀了

    這張府門口,究竟是怎麼回事

    於己衍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了。

    沒多久,他派去詢問的家臣就回來稟報道:“回稟主公,據說是張侍中昨日看了數十篇士子投遞的策文,然後一一給了點評和回覆,甚至還有一位士子,因策文寫得好,而被張侍中請入府邸當面談話,故而”

    對方不用說,於己衍就已經明白了。

    在京士子,數以千計,他們在這長安城最大的追求就是希望自己的文章能被貴人看中,舉薦給國家。

    從而像前輩朱買臣、主父偃般,朝爲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實現人生的理想與抱負。

    故而在過去,這些人無時無刻的尋找機會,將自己的策文、詩賦投遞到長安城的列侯公卿之家。

    爲了成功,這些人甚至願意省喫儉用,將所有的錢都省下來,只爲了在某一天可以將自己的策文、詩賦抄錄數百份甚至上千份,然後投遞到他們能投遞的每一家公卿貴族之府。

    就像渭河上的漁夫一樣,人人都指望着這一網撒下去,能撈到魚,哪怕只是一隻蝦米。

    然而,通常情況下,平均每年只有三五個幸運兒如意。

    有些年份,甚至連一個幸運兒也沒有出現。

    但這些士子,卻是前仆後繼,絡繹不絕。

    一個人失望而去的同時,三個甚至更多的新人從關東風塵僕僕,來到長安。

    尤其是,函谷關東移後,每年從楓林渡和蒲津渡跟着各地上計吏與商旅入關的士子,都在千人以上

    對這些人,於己衍非常熟悉。

    因爲,他的本職工作之一,就是專門對口管理和約束這些士子。

    不讓他們在長安城搞一個大新聞。

    故而,於己衍很清楚,在這個斗城裏,別說向這個張子重這樣親自回覆士子策文還點評的人了,任何有點位置的人,哪怕是個商人,只要表露出哪怕一絲絲求賢若渴不恥下問的姿態,立刻就能讓這些傢伙前仆後繼,蜂擁而至。

    只是

    於己衍有些不清楚,這張侍中爲什麼會做這種喫力不討好的事情

    在京士子,良莠不齊,魚龍混雜。

    長安城裏的公卿們,人人都避之不及,生怕被他們纏上。

    “難道這張子重自滿起來了”於己衍在心裏揣測着:“大約就是如此了”

    想想也能知道,這個侍中官,崛起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崛起的過程又是如此的順利。

    幾乎可以說,連老天爺都在幫着他。

    而他卻年輕的很,據說連二十歲都沒有

    比賈誼賈長沙第一次入京的時候還要年輕

    年紀輕輕,驟然新貴,難免膨脹。

    只是

    仔細想了想,於己衍又覺得似乎不太可能。

    他見過那位侍中官,也親眼見過對方的威風。

    在於己衍印象中,那位侍中官,雖然看上去年輕,但實則老成的可怕

    “不管了”於己衍將腦子裏的雜念甩掉,暗道:“本官現在自身難保,再琢磨這些,豈非杞人憂天”

    便讓車伕驅車向前,打起京兆伊的牌子,直趨門口,士子們見到京兆伊的官車,紛紛退避。

    於己衍的馬車來到門口,立刻就有張府的下人上前來迎:“敢問明公何來”

    “吾乃京兆伊於己衍,特來此求見建文君、侍中張公,煩請通傳”於己衍立刻讓下人遞上自己的名帖。

    那張府的下人接過門貼,打量了一下那名帖,拜道:“好叫京兆伊知曉,我家主人,目下並不在家,府中唯有夫人在,卻是不好會客”

    “夫人”於己衍聞言,連忙掀開車簾,驚訝道:“吾怎麼不知張侍中娶婦”

    那下人恭身道:“回稟明公,我家夫人乃是駙馬都尉金公族女,金都尉聞說我家主公無有枕蓆之侍,故以女侍之,主公心喜,愛憐夫人,故命我等下人,以主母相待”

    於己衍一聽就明白了,原來是侍妾啊

    長安公卿們最愛玩的就是這種遊戲了。

    有些人丁單薄的家族,甚至會特別從邯鄲、僰國,進口大批歌姬、奴婢,以義女之名培養,然後專門將她們拿來送人、攀附貴人。

    這是成本最低,見效最快的手段。

    不過

    哪怕只是侍妾,因其侍奉的是張子重,張蚩尤。那地位,恐怕也高於一般公卿的正妻,更何況,她還來自金日磾家族,地位就更高了。

    所以,於己衍也不敢有絲毫怠慢,連忙道:“煩請足下通稟貴夫人,就說下官京兆伊於己衍恭問夫人安好”

    “明公問候,下人一定通稟”

    沒多久,那下人就從府中出來,來到於己衍面前,拜道:“明公,我家夫人說,多謝明公美意,感激不盡,願請明公入府,喝杯粗茶,飲些薄酒,我家主公應該就要回來了”

    “多謝夫人好意”於己衍滿臉堆着笑容,道:“下官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張越在蘭臺足足待了兩三個時辰,一直待到下午,才起身告辭。

    之所以,要逗留這麼久,是他要給其他人留出時間。

    讓他們能有時間反應。

    步出未央宮宮闕,張越看着前方延綿不絕的列侯公卿宅邸。

    嘴角微微帶着笑意:“誰欲與我爲敵,誰欲與我爲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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