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烏孫使團,已經全體處於懵逼狀態。
“漢朝人真的是”每一個人都吞嚥着口水,走過霸城門的城門。
巨大的城門,宛如山峽一般。
更讓他們震驚的是這座城門,用了許多生鐵。
不止如此,城門兩側,以青石鋪就的道路,更是他們連想象都不敢的事情。
漢長安城之於當前地球,就好比後世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米帝紐約、洛杉磯、華盛頓以及霓虹東京、英國倫敦這樣的超現代化都會。
整個地球上,恐怕唯有同屬漢室的雒陽、臨淄才能與之相提並論。
故而,烏孫使團的惶恐和震撼,自然可以想象。
但,這只是一個開始。
入城後,每一個烏孫人都被自己眼前的景象,徹底震撼了。
眼前這個城市
簡直超出了他們過去對於城市的定義。
一條條道路,寬敞整潔,交錯在一起。
一棟棟房屋,在道路兩側,節比而立。
來來往往的行人,猶如潮水,好似河流,奔涌不息。
縱然是烏孫神話傳說之中,天神的殿堂,怕也不過如此。
“貴官”泥靡掀開車簾,望着這繁榮的好似天堂般的景色,喃喃自語:“貴國這座長安城,有多少人”
“去歲丞相府報告蘭臺,長安城在冊人口,八萬三千五百戶,二十三萬四千口”張越微笑着答道:“這還只是編戶齊民之人”
“貴族家臣、奴婢及商賈士人、少府諸吏、匠,未在其中”
泥靡聽完,整個人都思密達了。
一個城市就二十三萬人
特麼烏孫全國牧民、貴族加起來,丁口也就這個數字。
他的部族,有八萬丁口,就已經敢和赤谷城叫板,敢與翁歸靡討價還價了。
連匈奴人都要巴結和籠絡他。
而漢朝
一個城市,就碾壓了烏孫全國
這太誇張,太不可思議了
若在烏孫時,誰和他這麼說,他肯定以爲那人瘋掉了。
一個城市,能塞得進這麼多人
搞笑吧
但現在,事實就擺在眼前。
漢人創造了一個奇蹟
“那”泥靡低下自己曾經傲慢的頭,低聲問道:“貴國是如何養育這許多的人口的”
烏孫爲了養活自己的二三十萬丁口,已然竭盡全力,用盡了所有手段。
但很遺憾,哪怕是赤谷城和他手下的貴族,殫精竭慮,日夜不休,也難以養活這麼多的丁口和他們的妻妾、子女、奴隸。
沒辦法,烏孫人是遊牧民族,以奶酪、湩乳爲主食。
可能在很多人的印象裏,遊牧民族是屬於那種不事生產,沒有喫、沒有喝就去搶的民族。
但事實,其實剛好相反。
遊牧民族和農耕民族一樣,在一般情況下,他們生存所需的食物,是自給自足的。
兩者的不同,只在於農耕民族是定居的種植者,而遊牧民族是放牧、逐水草而居的羣體。
農耕民族,通過開墾土地,種植作物,收穫糧食。
而遊牧民族則通過放牧牲畜,收穫牲畜的皮毛、各種馬奶、羊奶、牛奶。
對外戰爭的劫掠和征服所得,很多時候,其實只能算一個補充。
糧食安全的大頭還是得靠自己放牧的牲畜產出的各色乳製品。
所以,在這裏就形成了區別。
農耕民族的土地,可以通過提升耕作技術,深耕細作、施肥、除草等方法提高產量。
而在現代農牧技術發展以前,遊牧民族並沒有太好的提升自己的可能性。
他們既無法通過技術來增加牲畜的產奶量,更沒有辦法讓加快草場的青草生長速度。
所以
在漢室,一個小地主,可以憑藉自己的勤勞和節儉,讓家人過上不錯的生活,甚至有所餘力,供養子弟脫產學習。
而烏孫和匈奴的牧民和小貴族,甚至可能隨時要捱餓。
更可怕的是,除了最頂尖的那一批人,其他人,甚至連喫飽都可能要打一個問號。
後世人們想象中的遊牧民大口喫肉、大口喝酒的事情。
很遺憾,在漫長的封建時代,連部族的首領也未必可以做到。
牧民能夠大口喝酒,大口喫肉的時代,是新中國成立後的事情。
準確的說,是新千年後,隨着國家經濟發展,生產力不斷提高,成爲世界工廠後,中央有了大把錢撒向邊疆,進行補貼、幫扶和建設後的結果。
而在漫長的封建時代,草原上日子最好的那幾年牧民們的生活也未必趕得上中國一個自耕農的生活。
餓肚子是常態,生病不治是日常,而瘟疫橫行,災害頻發,則是他們習以爲常的事情。
也正因如此,泥靡和整個使團,纔對長安城的情況,如此震驚。
特別是泥靡親眼看到,自己眼前的人流。
有貴族,有商人,有官吏、軍人,還有百姓。
他們的穿着不一,神態各異。
但,哪怕是那些穿着打滿了補丁,可能和草原上的底層牧民一個階級的平民,臉上也有着光澤,沒有像烏孫的那些底層牧民一樣,頭髮枯黃、雜亂,面黃肌瘦,滿臉絕望。
相反,哪怕是這些人。
也是精神抖索,走路昂首挺胸。
他們身上的衣着,雖然有些破舊。
但被漿洗的很乾淨,頭髮也被梳理的整整齊齊,用一條布巾包裹。
而不是像烏孫人、匈奴人、丁零人一般,爲了避免蝨子等寄生蟲肆虐,而定時剃頭。
將頭部剃得非常難看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哪怕是遊牧民族,也是如此。
所以,匈奴人發明了氈帽,烏孫人進一步發揚光大,發展出三角形可以遮蓋整個頭部的氈帽。
以此,掩飾自己那被剃得難看至極,甚至被蝨子咬的滿頭傷疤的頭部。
但
漢朝人,卻沒有這樣。
哪怕是眼前的那些衣衫破爛的平民,亦是頭髮整齊,以布巾包裹。
至於官員、士人和貴族,更是博冠羽帶,神態自信而驕傲。
泥靡,曾經以爲這些漢朝人服飾、冠帶,繁瑣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