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國時,列國爭鋒,爲了攻陷堅城要塞,各國都曾大量裝備了一種名曰炮的器械”李陵回憶着自己曾看過的一些古籍描述,道:“炮車者,乃以木爲架,以人力牽引繩索而發其石,可中百步乃至數百步之敵塞,毀其城塞,殺其士兵”
先賢憚聽着,喜不自勝,道:“果然有如此神器”
“嗯”李陵點點頭,他不僅僅知道,還曾看過炮車的實物長安武庫裏,封存了十餘架巨型炮車,最大的甚至高如小山,安裝有車輪,需要十幾匹馬才能拉動,想要操作它至少需要兩百人
但其威力,也是遠超想象
據說,當初秦攻魏趙堅城,曾大規模的動用了這種炮車。
將數斤、數十斤甚至數百斤的石頭,拋射到敵人的城牆、箭樓之上。
也就是這數十年來,漢軍從步兵爲主,向騎兵爲主演化,作戰任務也從攻城拔塞,轉向了野戰殲敵,騎兵運動。
才讓這些曾經在戰場上威名赫赫的大型裝備,只能躺在武庫裏喫灰。
若能組裝出數十臺仿造的炮車,哪怕技術不過關,操作生疏,威力遠遠不如中國的炮車。
但,也足可威脅到輪臺守軍,並壓制其守城部隊的火力。
先賢憚卻是已經興奮的要跳起來,他馬上下令:“立刻派人,將龜茲、車師、莎車、精絕等國的工匠,全部給本屠奢集結起來”
“馬上去辦越快越好”
“天子駕臨,羣臣恭迎”伴隨着霍光的聲音,天子穿着常服,走了進來。
“臣等恭迎陛下,吾皇萬壽無疆”羣臣立刻起立出列,持芴而拜。
“都起來吧”天子坐到御座上,擺手說道:“事態情急,就不要講那些虛禮了”
涉及軍國之事上,這位陛下素來很急。
所以,他屁股還沒坐穩,就看向丞相劉屈氂,問道:“丞相,朕早前下詔,命高闕軍與五原郡兵馳援河西,如今高闕軍與五原郡兵,是否已經趕到河西了”
劉屈氂立刻上前拜道:“啓稟陛下:臣三日前已得高闕都尉與五原太守的報告,高闕軍兩千騎並五原左部都尉三千步卒,已然進入張掖待命”
天子聽着滿意的點點頭。
張掖是河西走廊的中轉樞紐,也是漢軍在河西的應急響應中心,更是控制和掌握整個河西的關鍵
援軍既然抵達張掖,那麼,李廣利便可以有了一支可以調動的生力軍可以使用。
但河西缺的不僅僅是軍隊
更重要的還是物資
“大司農”天子又看向大司農桑弘羊,問道:“平準署如今,已經將多少糧草與箭矢運到了北地”
桑弘羊立刻出列答道:“啓奏陛下,臣在半月前,便已經從長安起運粟米二十萬石、麥粉十萬石並箭矢三十萬支、甲冑三千套”
“五日前,臣又將二十萬石粟麥,十五萬石大豆,從萬年起運,從馳道往回中道轉運”
天子聽着,卻有些不太滿意,道:“大司農必須保證河西前線大軍,不會缺一粒糧,一支箭,一個五銖錢的賞錢”
“明白嗎”他站起身來,盯着桑弘羊。
“善”天子點點頭:“大司農請回去吧”
然後,他就將視線看向了另一側的張越,問道:“鷹楊將軍,若事有緩急,將軍能幾日內率軍趕至河西”
這句話一出,滿殿的視線,都聚集到了張越身上。
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回答。
天子的問題,雖然描述的很委婉,但人人皆知,所謂的事有緩急翻譯一下其實就是李廣利要是翻車了,鷹楊將軍能多久趕過去擦屁股。
不得不說,這個問題,非常刁鑽,而且很招黑。
但,發問的人是天子,就沒有任何人敢質疑了。
就連張越也不敢迴避,只能直接回答:“啓稟陛下,若陛下有詔,臣可以率輕騎日夜兼程趕往河西”
“三日之內,當可至北地固原”
剩下的話,自是不用說了,到了固原,就可以率領北地騎士們,馳援河西。
天子聽完,微微頷首,道:“有鷹楊將軍這句話,朕便放心了”
他走回御座坐下來,看向羣臣,仔細觀察着羣臣的神色。
他是故意的
故意提出這個問題,故意的撕裂鷹楊將軍和貳師將軍之間的關係,甚至毫不掩飾的想要讓鷹楊將軍與貳師將軍對立起來。
作爲君王,他始終清醒的知道臣子之間,關係決不可太過密切,甚至成爲朋友、知己
自即位以來至今,這位陛下的操作,素來就是很清晰的一開始,他挑動魏其候竇嬰與武安侯田蚡爭鬥,然後,他又挑動武強候莊青翟與御史大夫張湯纏鬥,同時,他還是衛霍外戚集團內鬥的最大推手
四十幾年來,他從未有一天停止過操縱朝臣互鬥
特別是掌握大權的權臣,或者掌握兵權的大將
可以這麼說,他願意挑撥、刺激和推動鬥爭的人,纔算得上大漢帝國真正的權臣或者實力派。
至於那些,他不想去刺激、挑撥的人,一般不是他的寵臣、近臣,就是朝堂上的邊緣人物。
實權九卿、實權大將,就沒有一個能逃得了他的控制的
這是老劉家祖傳的技能臣子,只有互相鬥爭,君王的權力,纔會至高無上,獨一無二。
不然,大臣們私底下你好我好,都要結義了。
君王豈不是要被他們困在宮廷之內,變成政令不出宮闕的傀儡了
自太宗至今,三代不衰,運用的爐火純青,甚至已經達到了隨心所欲的地步。
觀察着羣臣的反應,天子心中已經樂開花了。
因爲,他明顯的察覺到了,丞相劉屈氂的官吏以及那些平素與劉屈氂或者李廣利交好的大臣、貴族與鷹楊將軍的部將之間,產生了火花。
那些眼中顯露的敵意、不滿、不屑、野心,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這正中他的下懷
當貳師系與鷹揚系對立起來後,哪怕日後,鷹揚系崛起,獨霸朝堂,也不用擔心沒有人可以制約了。
僅僅是這樣,還是遠遠不夠的。
隨着時間前移,他會根據情況,儘可能的想法設法的給鷹揚系招仇恨。